钟后,老钱气喘吁吁地上了楼,原本油光锃亮如许文强的大背头来不及打理,浑身一股汗臭味儿,看来刚才真拼了老命。见了赵总点头哈腰满脸谄媚,问:“您找我?”
“证儿办下来了吗?”赵总连招呼都懒得打,迎头就问。
“啊,快了快了。”老钱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根烟叼上,又磨磨蹭蹭地找火机,摆明了是拖延时间想词儿呢。“快了是多久?”赵总两眼放光,把老钱烤得手足无措。
“再给你两个礼拜拿得下来吗?”赵总步步将军,一点面子也不给。
老钱烟也忘了点,一脸的无辜加无奈,说赵总你不知道,原来那个顾局长内退了,又新上来一批恶狼,不喂饱了就是不办事。他们揪住咱手续不全一个劲儿地搪塞,俩礼拜可来不及。我正琢磨着去市里跑跑,请市委的刘主任给求求情呢。
“放屁!”赵总狠剜了他一眼说,“刘主任那么好请?你是不是又想借机巴结他?老毛病又犯了吧?上回……”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我也在场,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可惜我还是明白了大半,老钱虽然也贵为副总,但他是众多副总里年薪最低的。为人不但贪而且滑,什么东西填到嘴里就别想他再吐出来,这些年他没少占公司的便宜,所以赵总一直不愿重用他。留他在身边一是因为有多年的交情在,再则我听说从家谱上论老钱好像还是赵总的表娘舅,有些时候赵总只好睁一眼闭一眼。这一回估计不是他跟土地局的人装大爷,就是舍不得孩子还想套狼,省下钱来继续中饱私囊。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瞧赵总那一脸密布的阴云,搞不好就得拉我当壮丁。刚想告辞离开,赵总忽然摆摆手示意我坐下。我当时脑袋嗡的一声,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心里不住地后悔刚才没直接走。
赵总运了半天气,强压怒火指着老钱说:“你回去吧,这事儿不用你了,一会儿到财务把经费返回去,等证件办下来你再帮着跑后续工作。”老钱愣了一下,似乎想辩解几句又忍住了,满脸颓废地点了点头,临出门时阴森森地瞥了我一眼,瞥的我心里发毛。他该不会以为是我打的小报告吧,这可要六月飞雪了,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听老钱的脚步声远了,赵总这才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抬头发现我脸色不对,问:“咋了小文?没休息好啊?”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没事儿。
赵总摸着光秃的额头,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嘛,苦点累点不怕,像你岁数小,有学历,办事有冲劲儿,多锻炼锻炼大有好处,看见你就想起我年轻那会儿……”我只有点头称是,心里越来越没底,但还留有最后一丝侥幸。
终于赵总一拍桌子,眼神殷切地对我说:“前一段儿拆迁那片儿你干得不错,的确是个人才。你也看见了,我手下这帮老家伙都混懒了,该出力的时候根本指望不上。要不,土地证的事也归你吧?一个月之内无论如何也得拿下,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说,缺钱我出钱,缺人我出人。”我暗暗叫苦,心说怕什么来什么,老钱那么大个副总都败下阵来,我一个小沙拉弥值几斤几两,这不是把我放火上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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