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又羞又愧,心中虽有悔意,想起面前饭菜滋味,着实难以下咽。正自为难,忽见一人,踱至自己面前,一脸媚笑,躬身一礼,说道:王子殿下,既然不饿,这饭菜,不如由在下代劳,省得浪费。
西戎王子,闻言大喜,上下打量来者,见此人眉目清秀,一双三角眼,眼光若流云,一脸谦卑之态,未语先笑,倒也不令人讨厌。于是说道:很好,很好。这饭便赏你吃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闻言,满脸堆欢,说道:在下,名叫秦回。有幸与王子殿下,同窗读书,今日蒙您赐饭,这是在下的荣幸。
秦回,攀上高枝,心中喜悦,三口并作一口,将饭菜一扫而光。
查理王子,见他能吃,便笑道:我不很饿,你若不够,我这份也归你罢。
秦回,受宠若惊,连忙答应,取过食盘,吃了起来,只不过这一回勉力为之,虽然余勇可贾,亦是撑的几欲呕出,偷眼只见颜敏之目光射来,如同利刃,满是轻蔑不屑之意,只得忍住。又殷勤地代替王子,将吐出的秽物,收拾干净,便充作向导,引领王子出了悯农斋。缓行百步之外,腹中饱胀之感略消,秦回精神复振,他肚中杂学甚广,又巧舌如簧,正与这般纨绔,脾胃相投,不多时,三人便混熟了。
查理王子,说道:这位南老先生,为人和蔼,令人尊敬。这半日,只见车马盈门,来送礼的大臣,也是络绎不绝,连皇帝陛下,都不忘送上礼物,看来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长者。
秦回,说道:殿下,有所不知,祭酒大人,一生治学,桃李满天下,这朝中大臣,十之四五都是他的学生。
查理王子,心中愈加敬仰,问道:南老先生,道德学问,既然这般博大精深,为何不亲自给我们授课?
秦回,嘿嘿一笑,说道:殿下,有所不知。祭酒大人,年纪已长,精力日衰,虽然德高望重,担任祭酒一职,也是很少管事,这教职,久已不就。现在只带了几个研究生。此老学问精深,这太学中,能够登堂入室者,寥寥无几,刚才那位颜敏之,便是入室弟子之一,深受赏识,故此气焰嚣张,太学之中,无人敢惹。
他见西戎王子,一脸忿然之色,自知跑题,干咳一声,接着说道:像两位王子,这般身份尊贵,又蒙皇上亲自关照,免试入学,一来便由司业,亲任导师,却是太学成立已来,破天荒之事。想那颜敏之之流,心中妒忌,自然难免了。因此借故刁难,两位王子,肚大能容,自然不会跟这些人斤斤计较的。
他连夸带捧,外带给王子出气,说的两人,心花怒放,对秦回好感又增加几分。
西戎王子,接口道:咱们导师李西华,当年也是我西戎国中第一流的学者,依我看学问,也不在这祭酒之下。
他点明李西华的身份,倒无多少敬意,目的只不过为了抬高自己。秦回,闻言,微微一笑,唯唯称是。
三人,边说边行,随着人流,直向勺海兰亭而去。
这勺海兰亭,位于彝伦堂西侧勺海园内。园中山水相依,湖岛相伴,红墙灰瓦,雕梁画栋,树木葱茏,景致别致,乃是读书游憩的好去处。这兰亭,依山傍水而建,虽言是亭,却有曲廊台榭相接,绵延数里,沿途有池塘清荷,湖光柳影,奇石名卉,湖岛白塔,水木清华,景致清幽,移步换景,美不胜收。更有湖中锦鲤,推波助澜,树上黄鹂,婉转娇啼,风吹塔铃,乌鹊高飞,野渡无人,扁舟自横,天然野趣,别有诗意。
这亭廊地面中间,曲折一条水道,接引山泉,清澈见底,本为暮春三月修楔之礼而建,亭中石碑之上,镌刻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其时古俗已废,兴建此亭,曲水流觞,缅怀古风,不忘先贤,纪念的意义更重。
王子三人到时,亭中水道两侧,早有不少太学生,席地而坐,互相攀谈,沿溪而下,曲水流觞。水面之上,漂浮一片片方形木盘,木盘之上,放一只浅底酒碗,斟满菊花酒,碗侧放有一支茱萸,香气浓郁,众人虽然随意取饮,但是人人都守规矩,只取一份,将茱萸佩戴腰间,跽坐于地,二三人双手端起酒碗,左右前后相互一礼,方才饮上一口,交谈几句,再饮一口,饮罢洗净酒碗,起身端了酒碗木盘,送回亭中,又谢了布酒之人,方才离去。
西戎王子,朝亭中望去,却见布酒的十数人中,颜敏之也在其中。他犹记方才之事,便寻了人少之处,远远坐下。
秦回,却见王子对面,侧卧一人,面前放着一只空酒碗,衣衫虽然不整,仪态却甚从容,微合双目,一手支头,好似正在小憩。他一眼认出此人,不禁暗暗叫苦,心道:这王子,哪里不坐,偏偏坐倒这个煞星面前。
想要阻拦,已然不及,他知此人厉害,实不敢在他面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只求快快将酒饮完,无事就好。
西戎王子,从溪水中,取了一只木盘,端起酒碗,径自呷了一口,觉得这酒的滋味,绵软清冽,十分爽口,便仰头一饮而尽。探手正要再取一碗,忽被一人将手捉住。王子心中一惊,忙举头看去,见正是对面昏睡之人,定睛细看,却见此人,睡眼惺忪,发髻散乱,虽然衣着装束,不修边幅,却生的雄伟,身高臂长,侧卧于地,一臂支头,另一只大手,已将自己手腕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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