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对你们来说,或许这只是个故事而已,但对我来说,却不仅仅是一个故事。”尹屏拿着剑奴刚为他斟满的茶杯,望着袅袅的雾气,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自己的事姑且不论,只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叶的时候,夕秋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淡淡的开口,声音里是一片的清冷,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故事而已,抬眼望瞭望寒,一笑,“为免误会,我姑且把他称为叶而你是寒。”
寒眉一蹙,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随你。”这个家伙,真是到何时也绝不会忘揶揄人,但是——他眉间的哀愁是何故呢?
“最初,夕秋不过是买回来的小厮,或许是缘分,或许是命运吧,由第一眼的时候,叶就爱上了他。那年,叶七岁,夕秋五岁。随后,叶把夕秋一直带在身边,名义上是小厮,但我们都清楚他们之间的情感。我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夕秋也爱上了叶,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事都不是光凭情感就能够的,尤其是爱。自少叶就作为一庄之主而被培养成长,上位者有其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有其一定需尽之义务,因此——”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寒冷星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感,悠然从案上取起杯子,抿一口,方淡淡开言,“然后呢?我想事情并不仅仅如是吧。”
若愕然望过去一眼,正待开口,忽又想起寒现今的身份,沉默不言了。
尹屏眼中微露痛苦,低叹一声,“你果真厉害。”略微停顿片刻,再度开口,“作为一庄之主,叶可谓是成功的,他有勇有谋,在必要时也够冷酷无情,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和夕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夕秋虽说一直陪在他身旁,但是两人的性情却恰巧相反,夕秋性情恬淡,生来孤苦,心却清贵,看似温柔随和的个性但骨子里蕴于一份自卑。而叶一生任性,万事随性妄为,为人自傲狂达刚愎自负,因此二人间一直摩擦不断。如果,如果,叶懂得如何去爱人便好了,可惜——世上并无如果这东西。即便两个人都存那份相同的情感,也认定的各自的归宿,但是,叶有他的追求,他希望成为天下第一,他有那份雄心更有那份能力,夕秋纵然不喜也从不勉强过他,唯一勉强的却是自己,现在我回想来,常常心想如果那时夕秋能把自己真实的心声告诉叶或许他们之间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一生中,每个人都有其执着之事,有着他所要做的事,旁人无法下结论那到底是对抑或是错,他们之间道不同,尽管情真却也不得不伤害对方。况且叶原本就是个任性之人,从未想到过其它人的心情,自己想要什么就去拿,要做什么就去做,加上他心高气傲,为人狂妄自负,做事更是自我,有时,也会做些冷酷杀戮无辜之事,要成为天下第一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由此,与夕秋之间的冲突越来越激烈,再深厚的情感在现实的面前也苍白无力。所以,后来,夕秋走了——”
“走了?那——”若皱眉,低声问,“叶就不再寻他吗?”如此相爱的两人,因个性而分隔一方,想来就令人感叹。
尹屏轻叹一声,“夕秋已死,是在三年前的某个冬日。”眼中掩不去一阵伤痛,沉默半晌才道,“我尤记得那时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叶与夕秋又因某事而吵了一架,于是,第二日,叶便拂袖离开。我以为那和以往的每次一样,等叶办事回来他们又会和好如初,至少,表面上的如初。但是,五日后我接到庄内传来的信息,夕秋死于湖中。”
“难道,夕秋竟是自尽的!!”若瞪大了眼睛,为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大惊。平白无故的,怎的有人在寒冬腊月里到湖边呢?
“逝者以已,留下的不过是我们的徒劳猜测罢了。”尹屏唇边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意,“此后,叶仿如疯了,或许,在夕秋逝去的那刻他便已死去,活在世上的不过是他的肉体罢了。我仍记得他得知夕秋过世时,在路上不眠不休奔驰了三日,累死了五匹马赶回庄内,然后抱着夕秋的尸体关在房内整整四日,才出门叫人下葬。”
“此后,他性情更是大变,喜怒无常,动辄怒意横飞,往往因此而伤害众人。至于青蔻她是与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干系,而对所有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才对叶泯生恨意。夕秋,是青蔻的初恋。”简单的略提几句,把事情做了个总结,因为方才剑奴已把青蔻来临之事告知,因此也顺便把她的“恨意”提了出来。
“这样的话,她恨——”略微顿了顿,才又道,“她恨叶这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之间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忆起方才尹屏所言,眼神一瞬黯了下去,“可是,为什么楚姑娘又会对我——”说着,瞥了一眼寒,沉默不言。
“或许,她把你当成了夕秋吧。”望着若疑惑的脸,寒淡淡的开口。
“这样吗?”尹屏看着若脸上所不知不觉流露的怜悯,心觉讶然,还不及思量,若已是站了起来道,“这样的话,楚姑娘一定很痛苦吧。”
痛苦吗?思及青蔻的心情,不由隐隐作痛,对于熟悉缘由的自己与根本无法释怀的人,到底谁会更痛苦呢?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叹了声,但表情仍是淡淡的微笑。若怔怔看着尹屏,然后走了过去,轻轻抱着他,尹屏大惊,目现讶异,抬眸望向寒,而寒仅是皱了皱眉,并无不悦。
“尹屏,对不起,你一定很喜欢叶吧。”
尹屏剧震,那份他以为一直被埋藏的,无人得知的感情怎么竟然被眼前这感情最迟钝之人察觉呢?一时脱口,“你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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