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局促的敲鼓声将王稷下瞧着颠簸躯壳的陈驳机眼神给拉回。
漆黑擂台中央,一盏轻微摇曳的烛光微弱煤油灯,一个穿的破烂披发垂地的中年人跪在擂台。
“死在人兽擂的弟兄,埋在纯人擂的弟兄,翘辫子堆在铁笼地狱的弟兄,死逑子在沙堆的弟兄,钉死闷死在棺材的弟兄,烧死在地狱火海的弟兄,被野兽啃食七零八落的弟兄,兄弟不能替你们报仇了,咱们这群烂屁眼杂碎怕了,咱们不打了,今个,你们就是我亲爷爷,血孙儿给你们磕头了,爷爷们,别骂我们,我们是狗卵子,孬种犊子,我们怕死。”
跪在擂台中央的中年人猛的将披发的脑袋砸进擂台,敲鼓声逐渐微弱,脑袋撞击木板的声音盖过鼓声,盖过鼎沸喧闹,盖过任何能发声的和不发声的,振荡到所有能听的不能听的灵魂内,随着一股股沉闷的叩击声,一股清幽凄冷的二胡弦音配合那把嗓子嘶哑鬼魅的轻呢充斥全场,时而急湍如奔腾九千尺的银河落幕,时而沉闷如一泼巨瓢饮舀整湖三千弱水浇洒在萎靡懦弱的灵魂醍醐灌顶,时而安静如悲秋萧瑟古风中一阵阵一荡荡的颓黄苦老的光秃树干,想要摇晃却力不从心。
跪在擂台中央的中年男人猛的将这无尊严无情感无悲苍无灵魂无生机的声音猛的提高提尖锐,再高,再尖锐,到了,突破,再提高,纯粹到从这呢喃的声音中只听到一个男人纯粹为了描述出他的懦弱他的害怕他的孤独而发出的呻吟。
王稷下猛的睁开眼睛,不因悲凉而悲凉。
擂台左角通道,一群一群密密麻麻的野畜生撕咬嚼烂了几十个死状狰狞的驯兽员后粗野的拱翻围栏冲入擂台。高如小山的棕黄毛色的狮子张开血盆大口肆无忌惮朝着擂台四周雄浑大吼。獠牙森森,全身被涂满了松脂盔甲的五百斤野猪疾速奔跑,像一座移动的攻城车。直立起来,全身黑毛覆盖高达几米的身躯,长白山黑瞎子舞动它那双熊掌在空中刮出一阵阵冷冽掌风。一排排泛着修长狼牙的豺狼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簇拥一只个头大了将近一倍,一身黄毛的狼王周围,仰头长啸,呜呜咽咽嚎叫声音幽森。色彩斑斓头顶绣着王字的东北虎直挺那颗注定一仰面就能震慑人心的脑袋,站到一个观众席俯视着脚下各种各样的畜生,怒斥着,示威着他的王者风范。
密密麻麻的野畜生们摧枯拉朽的将被划分为擂台的观众席轻松冲垮,一眼望去,不到尽头,毛骨悚然。
“亲爷爷们,血孙给你们磕头了。”跪在中央的中年男人声音憔悴,朝着这群野畜生磕头,那盏微弱烛光轻撇,正好照射在擂台右角通道同样是密密麻麻抱着头呜咽颤抖惊恐,穿着和他一样破烂,同样从头烂到脚又拐了个弯直腐烂到灵魂的渣渣们。
所有戴着面具的观众都震撼的望着布满全场不下三百多口的大山大水野畜生群,呼吸急促。
二胡弦音戛然而止,王稷下看到一个面部模糊疤痕密麻纵横交错的男人,听着那把清亮的嗓音,渐渐闭紧双眼。
不因悲凉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