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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2)

“不要推,就算我们借给你们吃行不行?明年还我。”

曲比胡爹一边说着,一边将肉和包谷米放在灶上,拉起阿乌胡妈就走。

出门时,又回头丢下一句话:“我明天要到医院去看你的阿爸和老六,有啥事就喊一声,阿乌胡妈她会帮你。”

曲比胡爹本名曲比阿桑,建立公社时,有工作组的人帮他取了个汉名,叫胡传统。全村人喊来叫去,就直接喊成了曲比胡爹。

阿乌胡妈没姓只有名,也是工作组的人帮她取了个叫魏贞芳的汉名。

他俩原先是我们阿诺土司家族的长工,也是被我阿爸他父亲一手养大的孤儿。

后来土改,三清四查的时候,便离开了我们家族。

他们自立门户,结婚生子,膝下有四女三儿,其中最小的儿子叫曲比曲波,汉名叫胡清泉,刚满八岁就被远在华阳的大户人家包养去了。

阿爸的父亲一家人挨批斗的时候,他们俩也少不了私下的救亡活动,以报抚养之恩。

再后来,阿爸在村子里的最好亲朋,就只剩下他们俩,而且年年都相互帮忙种庄稼。

阿爸的父亲,对那些斗垮自己家庭的所谓贫下中农,恨之入骨。

因为这些人,当初都享受过自己家族的长期照顾。

自己靠勤劳创建的财产,却被视为剥削阶级一类,发展到顶峰时期,也没压迫过任何一名长工、短工。

这些事实,曲比胡爹、阿乌胡妈是最清楚不过的。

阿爸长大成人后,也对村里的一些贫下中农极为不满。

但苦于历史背景,只好忍气吞声。

平常也只和曲比胡爹他们来往,叫“曲比胡爹”、“阿乌胡妈”是我们一家人对他俩的尊称。

、魅恋彝女家7

汉晨千恩万谢后,目送曲比胡爹、阿乌胡妈过了山埂口。

回过头来,看着灶上的肉,又看了看坐在火塘边规规矩矩一言不发的两个弟弟。

心肠软弱得难以控制,生存特有的忧伤之情,从心头涌上眼眶。

一下子跑过去抱住汉收和汉粮,大哭了起来。

她的这一哭,不是感谢曲比胡爹他们,也不是对这个家的现实困境。

而是对这个现实困境的到来,将改变往后的命运而哭。

毕竟,太小就力不从心。

汉收和汉粮也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但不知道该哭什么,只是踌躇着哭。

他们都只有眼泪,没有哭声。

过年,对所有人来说,都应该是除了欢腾就是欢腾。

而这一家人,没有。

……

下午四点过,汉今才背着一些年货进屋来。

看见汉晨和俩兄弟在哭,心里一团云雾,忙问:“发生了啥事?”

汉晨止住眼泪说:“没什么,想哭!”

“好,想哭就好,就有希望,我还怕你不哭,人不就是哭大的嘛!如果你大笑,呆笑,那才完了。”

说着,汉今从兜里拿出两包糖果,递给汉收和汉粮。

“这是大哥奖给你们俩的过年糖。阿晨,这是给你买的梳子,还有发夹,拿去用。”

随后,汉今走到灶房屋,见灶上有腊肉和包谷米。

问汉晨是不是乱收了别人的东西,这——。

汉晨将阿乌胡妈借肉的事说了,还让两个小兄弟当一回证人,汉今这才罢休。

“明年一定要还他们这东西。”

汉今说着,便叫汉晨烧火,他自己上灶煮饭。

……

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汉晨突然说了一句话:“该给阿爸阿妈端些饭菜到医院去吃才行。”

汉今也觉得在理,就问:“哪个送呢?”

汉收自告奋勇:“我去。”

“不!我送好一点。”汉粮抢着说。

汉今因为第二天还要卖柴,不能送。

汉晨要照料家,也不能送。

最后,还是让汉收一个人送去。

分好了阿爸阿妈的年饭,就开始做团年的一些事情。

先给死去的老祖宗烧香烧纸钱,然后又赠上孝酒孝饭。

毕了,四个人才开始吃。

之后,就让汉收提着用网兜,装一个扣碗的饭菜上路。

此时已是下午近黄昏的时候,汉收没走多远,回来要带上电筒,防天黑不好走路。

红村距县城医院约有三十里山路和七八里的公路。

汉今苦笑着说:“还想得到这难处,路上小心。”

、魅恋彝女家8

晚上,汉今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

几天来的劳碌奔忙,让他的双腿难以伸展。

加上背柴时,将肩背磨得红肿的疼痛,简直有些受不了。但是有啥法呢,自己是长子,大人不在家,不靠自己又靠谁,总不能老是靠爹娘老子吧。

想到这些,他又忘了痛,又在计划四个人的读书和各种费用来源。

惟一办法,是每天多背多跑几趟卖柴来回。

赶在正月十五开学前,将所有费用挣够。

屋外,别的人家的火炮爆声不断。

汉今起床看了看天色,约三更天,就取出买回来的一串小火炮,叫醒汉晨和汉粮。

三个人将火炮分散下来,点一个爆一个,这样的时间要长一点。

如果不拆,点燃只一会儿就爆完了,他们这样阴爆一下,阳爆一下。

总还算比买一长串火炮划算得多,还能感受简单的快乐。

……

且说汉收一路上匆忙赶路,到了过河码头,天就黑了下来。

幸好赶上了最后一班渡船,这儿的渡船是儿童免费,过了边河就可上公路。

汉收乘着夜色,在一遍遍火炮声中,赶到了县城医院,已经是深夜了。

医院的铁门把他关在门外,汉收提高嗓门喊人开门。

喊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就是没有人答应。

他只好坐在铁门边等天亮,天气冷,缩成一团。

将扣碗放在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将他惊醒。

他站起来,看见一辆吉普车,车上的人忙上忙下。

医院的铁门也打开了,这些人叽叽喳喳闹着。

大意像是有汉人因引爆雷管庆祝过年,不小心将手炸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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