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入城1
这本来应该是一部充满幸福、吉祥和平安的小说。
这本来应该是一部描写彝汉同化进程,民族心灵变迁的小说。
这本来应该是一本撰写天下全是一批又一批的大富豪们,只用一张嘴,就赚些千二百万元金钱来唬弄读者的小说。
而且,这部小说还应该是填写那些无中生有的家庭故事、腾达事业、假惺惺的爱情、含糊的婚姻小说。
但我说,以上这种小说:都,骗鬼去吧!
在母语不能全通,汉语不能通全的今天,我怎么写?
我要写的,是人之常识中,可能或必然的爱和恨,生和死,或是人性本来的面目。
小说不能什么都没有,也不能什么都有。
除了常常翻来覆去,都是些与生死边缘无关的成长、生存、情爱。
还应该要有一种灵魂的感悟,闲话、费话可以有。
但是,不符合逻辑推理的,千万不能有。
小说里,真的什么也没有,又不是小说。
有的,就一定是一曲曲小桥流水般的清清心灵之露。
有的,就只能是我们的民族在大汉文明之下,必须汉化,或者叫汉语进化。
别的,什么都不可有太多,你可以看我,也可以看另一个民族的心魂纠集。
而没有了一切的小说,就不该属于小说的一切。
因为,这一切都只能算做是被上苍逼着。
一步步跨进与灵魂和精神无关的超度之声中,这是我这部小说的主题。
但是,小说里没能将主题翻开,就留给了爱恨之下那一点儿不能回忆。
抑或,根本就无法回忆的历程。
这样,小说的主人翁,我本人。
就没有绝对的机会走进大家的视线,更走不到读者的眼帘底下。
像这样的小说角色,谁还会向上苍祈求多活几个像样年月?谁还相信呢?
因此,主人翁我只有一条出路,离开没落的家园,离开小说里那不能谋生的土地。
走出那古老而又封闭的小说故事,走出哺乳和抚养过自己那父母双亲的胸怀。
朝着渺无人烟,又略带星光的山那边走去,这也是惟一的一条出路。
——私奔。
走出小说,不等于就能活命。
但是,必须学会走出去,出卖小说里常提及到无数次的良心和欲望。
只有出卖了,也许才有可能开辟出生命里血液和气息的来回颤动,也可以叫做第二次人生。
其实,我离开边城小说,真的只是为了第二次生命能够活下去。
所以,在我看来,背离与奔逃都是迫不得已的事,至于明天的明天,什么也不知道。
有一点必须说清楚,有人骂我是妓··女。
我说:不是,我只是时代的一滴泪珠。
、小女子入城2
眼下,我正站在离开小说故事提到过的那座山的最后一道垭口处。
这座山在小说里被叫做横山,山上只有一条小路,只能供人行步。
如今,走这条路的人不多了。
在过去的故事里,曾经有无数的历史人物和两湖两广的人。
用担子,挑着幼小的孩子和老年人以及生活用品。
就是从这条小路,走进边城来,营造没有文字都可以称得上优秀的彝汉交汇故事。
他们也因此成了不用描写,就是优秀的小说角色,还有意无意地编导着生活的年年岁岁。
由于小说的情节在随着后来的社会安定,经济改革的历史背景下活跃了起来。
其主题,也就随之而开始了修造汽车道路的一系列工程。
这个时代,人们都喜欢忘记历史,少数人更喜欢篡改历史。
特别是忘记走进小说之前的历史,他们,还是他们,都是在战火中,为了小命,才进入小说的。
可小说里的彝人们,没有拒绝,而是伸出爱的大手,拉他们进入温暖的小说。
汽车道路是沿着小说里写下的一条,长三百一十七公里的边河修筑而成。
因而小说里的人们,现在不用翻越横山那条不经意却又艰险的羊肠小道。
而是坐上舒服的汽车,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比如黄丹、舟坝和沙湾等等很远很远的地方。
尽管这样,小说里还是没有几个人坐车出远门。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到,故事里提出的边城人没几个生意人。
就算有,这些人也走不出小说情节,对他们的约束或控制。
因为,小说里的前辈们一再申明:要离开小说的角色,必须走横山这条小路。
这个申明,到底是那一个草包定的或写的,我不知道,总之,就是这样传说着。
我就是遵照了申明,才一步一步地爬向横山的垭口。
这垭口处,能看见两个世界。
一面是小说里留下的一条又弯又拐的小路,它伸进小说的中心点——边城;
边城是我的家乡,很烂的一个坑,我一直这么评价它。
因为,自我来到这个小说世界,就没法找到我土司黑骨家族的辉煌史了。
另一面是又高又陡,近乎是笔直的下山路。
这条路与小说无关,它伸向的是一团团无法看清的现实世界。
这个世界,听说是巨人元谋人砍出来的,流了很多的——血。
我所站的这个垭口,是横山的最高点。
小说里的太阳,就是在每天的清晨七点正,从这个垭口升起。
然后慢慢往西边移到下午五点,就掉进边城后子门那炮台山的炮台后面。
一天的日子,就这样一晃,便成了一个历史。
、小女子入城3
小说里记录的横山山垭口这个位置,海拔高度约三千三百公尺。
自边城有了公路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翻过这座山,走出小说。
他们乘车出远门,然而,这样的走法,就算走到美国,也是不算走出小说的人。
惟一要翻越这座大山的险陡之路走出去的人,才算离开了小说。
哪怕只翻了一次,以后又乘车进边城,也算是彻底地走出了小说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