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啦?”娜娜见他露出不舒服的神态,问道。
“我呀,没有什么,我在听你们谈话。”乔治低声说道。
他心里很难过。吃完饭后,他就听到菲利普跟少妇开玩笑;而现在又是菲利普而不是他自己坐在娜娜的身边。他气得胸口发胀,像要爆炸似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不能容忍他们两人在一起,一些难于启齿的想法哽在他的喉咙里,他感到羞耻和苦恼。他讥笑萨丹,因为她先后在娜娜家里接受了斯泰内、缪法和其他人。他很恼火,一想到菲利普可能有朝一日会摸娜娜,就气得发狂。
“喂!抱抱珍宝吧。”娜娜为了安慰他,对他说道,一边把在她裙子上睡觉的小狗递给他。
乔治又变得快活起来,他抱着还带着娜娜膝盖上的热气的小狗,就像抱着娜娜身上的某一部分。
他们又谈到旺德夫尔,他在前一天晚上,在帝国俱乐部赌输了一大笔钱,缪法不会赌博,听了大吃一惊,但是,旺德夫尔仍然笑吟吟的,暗示自己即将破产,巴黎全城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人吗,怎样死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死得漂亮。一段时间以来,娜娜发觉他有些烦躁不安,嘴角上有了一条衰老的皱纹,清澈、深邃的目光里露出犹疑不定的神色。但他仍然保持高傲的贵族派头和没落了的名门望族的翩翩风度。他已经为赌博和女人绞尽脑汁,这种翩翩风度犹如短暂的眩晕症发作。一天晚上,他睡在娜娜的身边,对她说了一番可怕的话,她听了吓得要命:等他把财产挥霍殆尽时,就把自己关在马厩里,放一把火,与马同归于尽。现在他的唯一希望寄托在一匹名叫吕西尼昂的马身上,他正在对它进行训练,让它在巴黎赛马中夺取头奖。他就是靠这匹马活着,他已动摇了的信誉全靠这匹马来维持住。每当娜娜提出向他要什么东西,他都说要等到六月份,等吕西尼昂在赛马中赢了再说。
“算了吧!”她开玩笑地说,“也可能输掉,因为它要把所有的马都淘汰了才行。”
他只用一丝神秘的微笑作答。然后,他轻松地说:
“我想起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冒昧地把你的名字给了我的一匹小母马,它获胜希望很小……娜娜,娜娜,这个名字真响亮,你不生气吧?”
“生气,为什么?”她说道,其实她很高兴。
他们继续谈话,谈到最近要处决杀人犯,娜娜急于要去观看,这时候萨丹出现在梳妆室的门口,用央求的语气叫她。娜娜马上站起来,离开这些先生,走向萨丹,丢下几位先生不管。那几位先生都懒洋洋地躺着,一边抽雪茄烟,一边讨论一个严肃的问题:一个患有慢性酒精中毒的杀人犯,应负多大杀人罪责。佐爱倒在梳妆室的一张椅子上,哭得像个泪人,萨丹尽力劝她,她也不听。
“怎么啦?”娜娜惊讶地问道。
“啊!亲爱的,你劝劝她吧,”萨丹说道,“我已经劝她好长时间了……因为你叫她笨蛋,她才哭的。”
“是的,太太……骂得太重了……骂得太重了……”佐爱结结巴巴地说着,又被一阵啜泣哽住了。
娜娜见此情景,心一下子软了。她说了一些好话安慰她。佐爱还没有平静下来,娜娜便蹲在她面前,用手搂住她的腰,做出亲热而深情的样子。
“你真死心眼。我说笨蛋跟说别的话一样。难道我是有意说的吗!我是在气头上……好啦,我错啦,你就消消气吧。”
“我这样热爱太太……”佐爱嘟囔道,“我为太太干了那么多的事……”
于是娜娜拥抱了佐爱。接着,为了表明她并没有生她的气,就把一件才穿过三次的裙子送给佐爱。她们每次口角都以娜娜送礼物而告终。佐爱用手绢揩干眼泪,把裙子搁在手臂上拿走了,走时还说厨房里有人很不开心,朱利安和弗朗索瓦吃不下饭,太太发脾气,他们倒了胃口。太太又叫佐爱给他们每人捎去一个金路易,作为和解的表示。只要她身边的人愁眉苦脸,她就很难过。
娜娜回到客厅里,平息了这场风波,她很高兴,不必为第二天的事而暗自发愁了,这时萨丹凑到她的耳边,没完没了地跟她说话。她向娜娜告状,并威胁说,如果这些男人再捉弄她,她就要走了。她要求娜娜那天夜里就把他们统统赶走,这样好教训教训他们。再说,只有她们两个人,那该多好呀!娜娜听了有点发愁,断言说这是不可能的。于是,萨丹就像一个粗野的孩子对娜娜耍赖,一定要娜娜听她的话。
“我要这样,听见了吧!……要么把他们赶走,要么就是我离开这里!”
说完,萨丹就回到客厅,往窗户边的长沙发上一躺,一个人呆在那儿,一声不吭,像个死人,一双大眼睛盯着娜娜,等待娜娜回答她。
这些先生们的讨论结果,一致反对刑法学家有关犯罪的新理论。根据这种杜撰出来的所谓理论,某些病理状态的犯罪就可以不负刑事责任,这样说来,就没有罪犯,只有病人了。
娜娜一边点头赞同先生们的结论,一边考虑用什么办法把伯爵打发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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