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8年。洪武二十一年三月,正是积雪消融,嫩草萌芽的初春。天空一洗如碧,太行群山峰峦叠嶂,崚嶒巍峨。在高山峻岭之间的山路上,一支怒马如龙,戎装似血的军队迤逦向北而来。
此军队正是永昌侯蓝玉所率的北伐大军。大军从北平出发,左将军唐胜宗、右将军郭英、定远侯王弼、忠武王常遇春之子开平王常茂,各率自己屯兵在通州、宣化、昌平等地的部队依次与中军汇合。至此,北伐大军总兵力已达到了十五万之众!
大军迤逦向北进发,只见滚滚长龙中矛戈如林熠熠生辉,旌旗遮天蔽日声势浩大。足音跫跫声震数十里,在干燥的黄土路上扬起了一片片漫天尘埃。大军经顺义,密云一路向北,只见地势渐高,逶迤进入丛山。不日来到了太行雄关‘古北口’。古北口在北平城正北偏北方,是通往塞外的重要关口。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辽太祖夺取山南,先下古北口。金灭辽,争夺燕京,也是在古北口发生激战。元泰定帝死后,大臣燕帖木儿拥主元文宗,撒敦与上都蒙古叛兵的争战同样都要从古北口出入。它南有密云水库,西依居庸关,东傍山海关。与迁西县喜峰口双关并峙,俨然一雄关要隘!古北口在密云县境内,其城在山上,城围四里三百一十步,设有三门。城北门外有北宋著名将领杨业祠,洪武十一年(1378)在这里设立了守御千户所,驻扎了军队,到现在已有十年了。
蓝玉大军穿行在古北口万山丛中,只见山峰巉巉,朔风煦目。蓝玉从戎已三十余年,作战勇猛凌厉,犹如雄鹰烈马,狂风暴雨,立有赫赫战功。却无奈本朝名将太多,他总是屈居于众将之下。现在众名将死的死黜的黜,终于轮到他独当一面,睥睨群雄了!蓝玉踌躇满志的骑在马上缓缓而行,看着这古道雄关更激起了他英雄情怀。他张张嘴想咏出点什么词来以表自己的壮志雄心,可挠了挠脑袋,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正作没奈何时,只听一男子铿锵唱道:“
古北天门险,限南北,古道雄关,七雄豪占。
胡马嘶风,汉旗飘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
古木连空,乱山无数,行尽暮沙衰草。
振精神,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蓝玉斜眼看去,正是十七爷宁王朱权拍马赶了过来。蓝玉笑道:“还是十七爷文采好,我蓝大胡子抓耳挠腮了半天,字一个没嘣出来,屁倒是嘣出来不少,哈哈哈哈”
朱权哈哈大笑道:“蓝将军过奖了,我这是用宋人的词拼凑而成的,让将军见笑了。”说着二人并辔徐徐而行。朱权指着这崴嵬雄关说道:“古道雄关,有多少忠臣烈士曾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多少英雄骁将曾在这里抖擞英姿!如今正是将军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蓝玉激动的涨紫了脸,说道:“宋国公冯胜,冯将军去年率我与颖国公傅友德征讨负隅庆州的纳哈出。因我蓝大胡子一时气盛,差点搅黄了投降仪式,连累了冯将军被谪职。皇上不记小将的过错,又汲拔我挂帅征沙漠,我蓝玉就算是把肝和脑都涂到地下,也报不了皇上对我恩情之万一。”
朱权道:“去年冯将军不费一兵一卒而招降纳哈出,立下了不世奇功。却藏匿良马,搜罗珠宝,强纳降人之女自玷自己将军名声。他被谪去大将军职务,是他老而弥贪,不自爱的结果。与蓝将军有什么关系?”
蓝玉讪讪的说道:“十七爷有所不知,在招降纳哈出那天,我在营房里设了筵席,便跑去拉着纳哈出到我营房里喝酒谈天,本来我想着是为了加深点和蒙军的感情,好能顺利的招降。我看见这纳老贼成天在沙子堆儿里窝着,衣服又脏又烂,便欲脱下我的锦袍让他换上。谁知道他们蒙古鞑子的风俗认为赠衣是对他们的侮辱。奶奶的风俗!当时他就脸现不悦,非要让我喝了他敬的自带奶酒他才穿赠衣,奶奶的,老子本就服不惯那奶酒味,这不是向我挑衅吗?!我急了,说你丫的要是不穿我就不喝,那厮也急了,说我不喝他就不穿!奶奶的,俺俩就戗戗开了。那老贼倒是横的很,说我不过当下着了恼,瞪着眼就把酒杯给摔了。嘿嘿!可我蓝玉手下还有比他横的,我外甥常茂见状,拔出刀二话不说一刀就冲这厮劈了下去!”
虽说朱权知道纳哈出正在大宁等着自己收编呢,但听到这忍不住问道:“后来怎样?”
蓝玉笑道:“哈哈,常茂这小子一刀把那老贼的肩膀劈了个大口子!这下可不得了了,纳哈出带领的将士们一看主帅受伤了,纷纷叫嚣着就要兵变!后来咱冯大帅赶紧出面,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半天那龟儿子。这才把事情平息,得以顺利纳降。可最后谁知道冯大帅他、、、、、、唉——!因贪被黜了职。皇上不记我的过错,反而授‘将军印’于我,真令我汗颜啊,如今我蓝大胡子要是不殄灭北元余党,我就自己把脑袋拧下来给皇上爷当尿壶使!”
朱权听了道:“冯国公不仅贪图富贵,眷恋名位。他在家中还纵容子弟奴仆为非作歹,跋扈不悛。让吾皇伤透了心,不得已才罢黜了他将军职位,放回凤阳老家思过,但愿他能在那里安享桑榆,别再骄骞不法惹怒皇上了、、、、、、”说着又正色对蓝玉说道:“这次大军远征不毛之地,小王在此古道雄关,预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说完二人哈哈大笑,纵马狂奔而去。
依水寒在军中列队而行,一瞥看到马三宝脸有慊怒之色,不禁问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像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马三宝愠怒道:“那天见了大将军,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的大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