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花遍地,天气虽然仍带着丝丝寒冷,但每日高升的日头给人心暖暖的感觉。楼烦郡位于马邑南部,晋阳北部,夹在二郡中间,古称楼烦国,汉武时纳入汉人势力范围,是已这里汉人日渐增多,在边疆,是仅次于马邑、雁门的郡邑。
官道上,数匹快马正朝南而下,马蹄踏在旮实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踏踏声,扬起一丝丝尘土。李剑蓝服劲装,身姿洒然,身形随着马背的晃动而巅簸起伏,后面随着五名精锐亲兵,着赤甲战袍,寒光闪亮的兵器载在马头时隐时没,五人脸上都是沉毅坚忍之色,一看便知是善战的勇士。自然,能随在李剑身边的,又岂能是平庸之辈?
六人自善阳出发,一路前往楼烦郡所静乐县,此刻已接近楼烦关,六人欲在关上渡过今夜,明晨一早径往静乐。这时李剑前面马蹄踏踏,一人一骑忽然迎面策来,二下相距大约二十丈。李剑微微有些奇怪,一路上这北上往马邑的人可多了,即有商队,也有结伴徒步的远方移民,但从未见过单人单骑,要知世道多变,贼盗横行,李剑治下虽然稳定,但不保哪处有占山为王的寨大王专找落单的下手。
李剑虽然微惊,却也未作理会,这一会儿间,二马已是拉近十来丈,对面人物清晰可见。只见对方浓眉大眼,彼具英气,但模样儿未脱稚气,年岁约在十六、七岁之间,但他眼神紧崩,远视前方,仿若未瞧见李剑一行。
两马距离拉近,但横向之间,一个在官道左,一个在官道右,相距约三来丈,此刻交错而过,已是背心斜向着背心,便在此刻,李剑忽然感到空气中一丝异样,隐隐听得一声弓弦作响,接着箭矢破空的感觉油然而生。身后五名亲兵停马急喝:“小心背后暗箭。”
李剑冷冷一笑,这年轻人当真大胆至极,竟敢在官道上明面行刺,自持艺高胆大,竟不闪避,而是甫生内劲,马鞭往后一卷一带,将射来箭矢卷了过来拿在手中,这才回头去看那年轻人。五名亲兵早就策马分散,将那年轻人的去道堵住,掣出兵器,冷冷对着他。
那年轻人去路被堵,只得停马,脸上却宛若无事般毫不担心。李剑转马回身,静静打量此人。那年轻人见李剑不说话,彼感压力,最终沉不住气,道:“马邑李剑,果不期然,我这一手回马箭居然未能伤你分毫,果然武功卓越。”
李剑不理这一句隐然带有马屁成份在内的话语,而是瞧着他沉声道:“你怎知我是马邑李剑。”
那年轻人忽然露齿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这北疆身手能有如此出众的人除了马邑太守李剑,便是他的红颜知己吕巧云,阁下自然不是吕巧云,所以只能是李剑。”
李剑听着他的分析,知道这是带有半分道理的胡诌,却又无法反驳,只得道:“你如今性命捏在我手中,不怕我杀人灭口。”他南下一行何其隐密,除了吕巧云、代妤等几名贴身之人谁能知道?想不到他出来不过数日,消息早传出去了。李剑不得不将怀疑的心神锁向了她――木秀。
年轻人毫不在意,呵呵一笑,浑若无事般道:“若是李太守能胜得过长安大侠史万宝,我亦死而无怨。”
李剑咦了一声,道:“长安大侠史万宝?”
“不错,正是区区。”
李剑背后忽然响起一个粗旷的声音,接着破空声传来,带起令人色变的尖锐呼啸。五名亲兵同时色变,身形俱是一摇,将欲坠下马背。
李剑毫不迟疑,将手中箭矢当作兵器头也不回往后刺去。叮的一声,这一着李剑仿如背后长了眼睛般箭矢与一锐器撞在一起。
李剑手心隐隐一麻,背后那人已是再度拔高身形,自李剑头顶纵了过去,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将圈内的年轻人提起,又在他马背上点了一下,轻飘飘地横移出三丈之外。
李剑横身定形,视线望着前方一粗旷的红脸大汉,只见此人身形及极高大,站在那年轻人旁边,足足高出两个头,不怕有一米九的个子。方才此人展露的这一手功夫,无论是轻功还是武技都足已表明此人乃是卓越之士。
李剑又见他左手提着一柄大刀,厚背薄刃,寒光泛泛,想是方才就是用此刀刺向自己背心。
李剑冷冷一笑,道:“阁下就是长安大侠史万宝?真是可笑之极,什么大侠,不过背后袭人的鼠辈。”
史万宝被他说得一阵脸红,狠狠盯了身旁年轻人一眼,那年轻人嘻嘻一笑,浑不在意,半响才愧然道:“不错,我背后袭人,的确是鼠辈行径。”
李剑微微一惊,心道:此人承认错误,亦是光明磊落之辈,他若不从背后袭击我,便无把握救那年轻人出来。是了,定是如此,只是不知他和这年轻人是什么关系,这年轻人又是谁?为何要在半途刺杀于我?
李剑扬鞭一指,朗声道:“尔等为何行刺于我?”
那年轻人哈哈一笑,神色间显露出一股斜乜众生的形态,笑道:“据说马邑有一传言:说是什么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也不知是真是假?想来这世人多是愚笨之徒,以讹传讹之下,竟传出这般托大的话语,哦,是了,也有可能是那人吹嘘自得,犹若井底之蛙,未知天外有天。”
他这番话语尽是冷嘲热讽,五名亲兵如何听不出,早就一脸怒容,掣刀在手,只待下令厮杀。
李剑冷冷道:“笑他人愚笨之辈,其实愚笨更胜他人,哼,你到底姓谁名什,快快道来,免得到时死了也成孤魂野鬼。”
那年轻人一怔,笑容顿住,隔了一阵,这才道:“李太守果然言词犀利,某姓李,名世民,太守大人,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