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服务生不小心把酒倒在他身上了,男子不以为意,摆摆手让服务生退下去,自己则接过女子递过来的纸巾小心擦拭起来。
“需不需要我帮忙?”女子担忧的问。
“不用。”男子依旧头也未抬。
“哦……”女子应,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那服务生跑得倒快,生怕被追究责任似的,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而楼下走廊的一处拐角,那位跑得飞快的服务生正乐滋滋数着手里刚刚的来的好几张红钞票,想这世上要是多几个这样有钱的女人就好了,为了个男人,还给钱让他去泼人。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啊,那女子给他钱的时候脸色白得跟个鬼似的,难道是因为看见自己前男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伤心的?不过有一点也很奇怪,那被他泼了一身酒的男子,竟从头至尾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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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接到沈尧电话的时候正是凌晨一点多,后来她想,她之所以会这么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时间,是因为沈尧在她的记忆里,向来是一个懂得如何自持的人,她就像是一株长在悬崖上的荆棘花,经历过酷暑和寒冬,依然能够顽强生存得昂扬而美丽。
可是电话里,她却在哭。
虽然不大声,但确确实实是在哭。
窗外夜色如水,偷溜进来的白茫茫的月光在她的床上投射下一片银白,像是初冬的那一场皑皑白雪,却剔透得让她心惊。
她其实跟她说的话并不多,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还是断断续续的,语无伦次的,夹着着微微的哽咽。
她不忍心打断她,只能默默的听着,听她说了许多话,听她说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内心的挣扎,以及,和蕲峄分手的真相。
“沈尧,你现在……在哪里?”白晨本来一直坐在床头上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听她说完这些户小心翼翼的开口打断她的话,手底下动作却快,从衣柜里拿了衣服胡乱穿上,拿上钥匙就往外走。
她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三年前发生的事突然在这一刻全部涌入脑海。
当时江海南劈腿,沈尧还没来得及从遭受背叛的悲伤情绪中缓过神来,就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父亲出车祸重伤入院,肇事者逃逸。
她家也只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能拿得出来的钱在巨额的医药费里甚至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她心里虽然担心,也只有干着急。
而沈尧的表现却很平静,照常吃饭睡觉,到医院里守着父亲和得到这个消息差点崩溃的母亲,本来她还能保持冷静,这应该算是好事,可不知怎地,她心里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大。
后来某一天晚上,她去医院看望伯父的时候并没有跟往常一样见到沈尧,她最近是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是寸步不离病床的,她打电话去问,电话也是关机。
第二日她便回来了,表面看起来跟往常一样,继续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父亲,直到体力不支昏倒在洗手间,她无意间看见的,她身上,明显属于欢爱的痕迹。
原来一个人被逼到末路,是什么都可以出卖的,那些做过疯狂事的人,大多在平日里保持沉默。
电话那头沈尧却呵
呵笑起来,抽着鼻子:“白晨,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她真想飚粗话骂人,这姑娘最近也太不让人省心了,突然又想起这人吃软不吃硬,也就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尽量用耐心的哄着小孩子的语气,“你告诉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言辞拒绝,像是在跟谁赌气,她甚至能猜到她在那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犟起来的时候也就是个孩子。半响,她的声音重新传过来,轻柔的,哀求的:“白晨,不要来,好不好?”
212蓦然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3
白晨,你不要来,好不好?
她的声音温柔,并不带任何压迫力,白晨却鬼使神差的停下步子,刚触到门把上的手一顿,挫败的闭了闭眼,然后重新走回客厅,把钥匙丢进沙发里,就这样被她一句话轻易打消了念头。
也不为了什么,而是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暑假去外婆家玩,自己曾经特别喜欢的一条小狗崽。
外婆家在乡下,乡下那样的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狗看家,夏天的时候生了一窝小狗崽,她暑假的时候去玩,见一个个都是毛茸茸的极是可爱,粗短的四肢软绵绵的,摸上去就跟棉花糖似的,她将要走的时候没忍住便央求着外婆让自己抱一条小狗回去养。
她挑选了半天,终于挑定了一条雪白色的小狗,耳朵边上还有两撮黄色的毛,因为外婆说小狗认主,那几天她就天天陪着那条小狗玩儿,然而到了离开的前一晚,那条小狗却失踪了。
她心里难过,哭哭啼啼去找外婆,最后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在后院一堆浓密的草丛里找到了那只白色的小狗,蜷成一团在草丛里舔毛,她变哭为笑,外婆一把拉住她正欲上前的手:“晨晨,你看看那狗儿在干什么?”
她不懂,定睛看去,那小狗圆溜溜的眼里,竟然渗着泪水!
她可从来没见过这等稀奇事,有点儿慌,想着狗莫不是病了,外婆就道:“动物里就属狗最有人性,肯定是知道要被送人,所以才躲在这里伤心呢。”
“哦。”她似懂非懂,牵着外婆的手远远的看着,又问,“我们不把它带回去吗?”
“现在把它带回去,它过一会儿还会跑的,不如让它自己回来。”
“它会回来吗?”她仰着头问外婆,漫天的星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