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有个陋习,专爱收集各家各派的刀法图笈,或诱以重金,或互换招数,也曾趁人不备,窃为己有,甚至毫不客气当面豪夺。朋友们骂我‘伧夫’,叨在知爱。老夫熟知的刀法之多,当世不作第二人想。今晚看了邓兄弟的刀法,才知道自己索得的不过是牛溲马勃。这辈子算是白忙活了。你看此刀,”右手在包裹上轻拍两下,“此刀五十年前,乃是一代大侠方近月的随身之物。商某仰慕前人,十年前方以重金购得此物,一直不曾拿来示人。唉,谁叫老夫积习难改,有那么好的刀法,便是拿命也要换了,又何惜此刀。但老夫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商世英从弟子手里接过包裹,接着道:“邓兄弟刀法精湛,再配上老夫手上的宝刀,便是方大侠再世,也是不遑多让。商某有个想法,说出来不怕邓兄弟笑话。”
李镖头一直站在一旁,就是怕邓钟犯糊涂时能有个照应。听了这话暗叫不好,老头子贪得无厌,不知想着哪个法子来换取非花楼的刀法。他看中的东西,巧取豪夺无所不用迹近无赖,应付不周,无端埋下祸根,回头看老头子刚出场便替“冀中三煞”说的那一番好话,李镖头额头冷汗直冒。
商世英道:“我与邓兄弟结拜为忘年兄弟,如何?”
众人如释重负。
曹、李两镖头更是欢天喜地,两人做主,就在这前厅,当着众人的面,设案焚香,歃血为盟,一切安排周到。
邓钟磕完头起来,商世英的话又清晰地传入耳朵。
“兄弟,这把刀就是老哥哥的见面礼。而今,放眼天下,也只有我家兄弟配得上做此刀的新主人,物尽其用,方可称之为宝。日后老哥哥还得靠兄弟你罩着呢。”
邹渐听到这里,开口道:“做镖头,首先要学会应酬,四面八方都要照顾到。为难的事,权衡一下,能过去就过去,这已是很为难你了。”
听到人家如此称许自己的夫君,赵氏也是打心眼里高兴,深情地看着邹渐:“这老头也真是有趣。镖局里的人小心惯了,也无可厚非,只是钟儿学不到他们的玲珑滑头,我看也不必。倒是你,徐总镖头每过来一次,你那书生气就少一分。”
一片落叶飘进了亭子,叶子滑走的声音让人感觉充实。赵氏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邓钟碗里,这是他最爱吃的。尔后向邹渐道:
“老爷,你说过,黑道中人根本看不起镖局的人,却很顾忌镖局的朋友,钟儿在这条道上是小有名声,背后有商老头给撑着,日后走镖就稳当得多。”
邹渐却指着桌子角上的宝刀,脸上难得露出了狡黠的笑:“这不可能是方近月的无凭宝刀。听我父亲说,方大侠的功夫走的是轻灵一路,无凭刀应该稍轻。”
赵氏莞尔道:“没想到商老头也学会了集市上小贩惯用的伎俩,抬了个地方出来,买个好价钱。”
邹渐道:“我只是猜测,或者两刀有相似之处。但这无碍此刀的贵重。宝刀自有它的名字,他不说,咱们不必考究,现在换了主人,就给它取个新名。”
赵氏抿嘴一笑,道:“要让你这脑子静一静,老实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