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幸福！”程烟儿坚定的纠正林译的观点，“虽然你妈过世得早，但是你的孩童时期是跟深爱你的妈妈一起度过的，你们母子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就够了。”
“芸姨对你也很疼爱。”
“你是多大来到这里的？八岁还是九岁？”
“……九岁，那一年冬天，我来的时候小雨还只是一个刚学会爬行的婴儿，第一次进家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满世界的找着什么，我站在家门口不肯进屋，然后她好像发现了感兴趣的事情然后抬头看到了我，那是我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记忆，她的眼睛就好像能拧出水来，特别的清澈，她眨了眨眼睛，突然间开心的笑出声来，咯咯的笑着，那一刻我的心就被融化了，这些年来每当想起小雨的笑容，心底就会很温暖，真的，除了我妈……”
“所以你很爱她，那些年你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呵护小雨的成长。”
突然又安静了下来，能说那么多话林译都觉得吃惊，自从回到家里他就习惯了把自己包裹，让自己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令人窒息的世界里，只让孤独尽情的占据心底的所有情感。
“小雨，是我的妹妹。”
“可这些年你对雨的作为，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不过去。”
林译再一次的选择沉默，程烟儿以为林译不会再说话了，她翻身，打算静静的等待睡意敲开她的心门。
“决定去当兵的时候我一点儿也没有犹豫，我知道这个决定会伤害到小雨，也许她会责怪我，为什么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她会很难过的很伤心了掉下泪水来，可是，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间不是可以消散掉一切的记忆吗？她那时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记忆能保留多久，也许等她长大了对我的记忆就不再那么清晰了，我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踏上了征途的，你懂吗？”林译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程烟儿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体里的愧疚。
“可是你错了。”
“小雨是我想要尽全力保护的人，可是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离开会那么深、那么深的伤害着小雨……我知道你们都怪我为什么那么绝情，怪我狠心丢下她一个人远走他乡，怪我九年来从未给过小雨一点儿的关爱，怪我至今都对她不冷不淡的态度，烟儿，你也这样想的对不对？”
林译说这话的时候，程烟儿的心被狠狠的砸了一下，一个同样孤单的女孩怕是也渴望能有一个哥哥说出“尽全力保护她”这样的话的吧，有时候她也很妒忌陆苏雨，虽然也同样孤独，可钱多得可以随意站在任何自己想站到的地方，虽然同样的寂寞，可身旁总会有爱的人守护着，而这一切都是烟儿渴望却不可能得到的。
“你睡了？”林译试探的问了声。
“没……那个，其实我……我很公道的说一句，其实我是觉得你真的挺无情的。”
“……”一种苦涩滴入心脏，异常的悲伤，“你们女孩子不是很喜欢一个关于鱼和水的爱情故事吗？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烟儿，你知道鱼的悲伤，因为鱼是你能看到的，但是水的心思，你懂得吗？”
“你？什么意思。”轰然一声巨响，称烟儿觉得自己快要无法承受这对兄妹过于暧昧的情感，仿佛突然能预感到某些可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大家都以为鱼和水是相融以沫的，水是因为太了解鱼的心思，才毅然的决定离开，它想要鱼学会独立成长，它不想看到鱼再流泪，只是它从来也不知道，原来鱼根本忘记不了水的恩情。”
“林译，如果我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兵，而且一去九年，你会告诉我吗？”程烟儿说出的话也是陆苏雨一直想要问，却不敢开口问的。
“当兵，是我妈留下的遗愿，她希望我有一天能去当兵，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
“……那一年雨本来报名参军的，可惜她的身体根本不符合要求，第一项就被刷了下来，这事连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再后来杜大老板逼她去国外留学，她不能反抗于是偷偷的以找齐岳的名义就北上去了你们军区，那回，听说她的病发作差一点儿就死在了路上，最后杜老板就再也不敢提这事了。”
林译每次听到别人说起这样的话就会禁不住颤抖，他害怕那年的事情成为事情，这些害怕都真实的存在在他的身体里，比妹妹害怕他离开更深更沉。
“那是她要走的路，迟早的。”
颤抖的声音。
“对呀！路还很长，还要我们走下去。”
那天晚上程烟儿和林译两人说了很多很多，多到装下一个宇宙都没有问题，林译说起了他九年的生活，说到在他的生命里走过的每一个战士，那些艰辛与疼痛，即使是一个坚毅的男人也会难过的掉下眼泪。静夜深沉，程烟儿静静的听着，她突然间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就像一块磁铁，竟然可以在她的心里紧紧的吸附着另一个人的灵魂，直到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快要照在床头，两个人才渐渐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