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家维是第一次在安莉这儿过夜,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丘家维给妻子打电话,问她是不是还没睡,他知道妻子总是等他回到家里才上床睡觉。他听到电话中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音,猜想妻子听的是柴可夫斯基。他说他有份文件没写好,本来应该在11点之前写好的,可晚上被同事拉去喝酒,喝多了,躺了一会,现在才开始继续写,明天上午要交上去的,所以今晚不回来了,写好后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一躺,反正天气热,没被子盖没关系。
等他挂断电话,安莉才替他担心:“假如你老婆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你就立马穿帮。”
丘家维胸有成竹:“我办公室电话会自动转到手机上,只要今晚不关手机就行。”
安莉问:“给你泡壶茶好吗?”
丘家维说:“好的。泡你的大红袍。”
安莉终于把丘家维留下来了。今晚不会寂寞,不会孤独,不会看碟片看到不要看。
丘家维则茫然不解,这么大的事,安莉却漫不经心。假如有人把他跟安莉裸泳的事捅出去,报纸披露这个丑闻,他就彻底完蛋。多少人在巴望你犯错误啊,丘家维暗自想道,自踏入政府机关的第一天起,你就发誓当孙子,对谁都客客气气,谨小慎微,芝麻大的错也不敢犯,是不是啊?
搭上安莉之前,丘家维反复考虑,再三权衡,犹豫了三个月之久,最终他决定冒一次险,一生就冒这一次险。他认为凭他的年龄,应该做到区长或副市长,而不是多如牛毛的副处长。安莉果然介绍他认识她姐夫,而她姐夫也愿意关照他,结果他就升得特别快。有人说,他这个局长是唯唯诺诺得来的。也有人说,这是勤勤恳恳得来的。本来谁都不注意他,可结果总是他升上去。
此时此刻,丘家维拿着这张裸泳照片看了又看。这照片拍得如此清晰,而且是正面拍的。要越过隔在中间的矮树林,那相机的光学放大倍率,至少在10倍以上。看来那家调查事务所的调查员够敬业的,生怕委托人挑毛病。国家不是禁止私人侦探从事调查工作吗?按理只有警察和律师被允许。想不到他们居然大大咧咧给信封盖他们的封印,不怕公安、工商给他们贴封条。
安莉当然无所谓。这个闲得无聊的富婆,她才不怕别人讲她是第三者呢。她怕啥?大不了换个城市去住。丘家维想,这情况应该是这样的,陈于珊委托私人侦探拍安莉的隐私,然后要挟安莉,叫安莉出钱给她开内衣店,重庆开了广州开,结果安莉给了陈于珊一笔钱,陈于珊把这些照片给了安莉,并保证严守这个秘密。
安莉笑起来。笑啥?笑丘家维脑子简单。
她一面给丘家维沏大红袍,一面讲这件事。
既然你说我不怕别人讲我是第三者,那么陈于珊拿这些照片要挟我有啥用呢?
没错,委托蓝天调查事务所的是陈于珊,而陈于珊则受托于蓝若洪。当时蓝若洪要调查的不是你丘家维,而是我安莉。他知道他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再做一次手术也不会有多大改善,再好的救命药也不能延长他的生命。至少有两位著名心血管专家坦率跟我讲,蓝先生最多只有半年时间。医生见惯了病人的来来去去,所以讲这种事情平静得就像冷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