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有个重要手术,吴承安必须静下心来,不想今晚的事。他要送梁筱薇回家,对她说时间来得及,可梁筱薇不要他送,叫他把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一下,她打的回家。吴承安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开车依然很稳。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其实内心总是狂放不羁。梁筱薇不止一次看到他喝了酒给警察拦住,警察叫他张开嘴拿探头测酒精含量,要扣留他的车子,可最后总是给他放行,还给他敬礼。碰到这种事情,不清楚他是给什么人打了电话。
车子沿环市东路往西走。刚下了雨,路面有点滑,但梁筱薇不担心车子出问题。
“你喝了那么多酒去做肾脏手术不怕出错?”她担心吴承安给病人做手术时,把手术器械留在病人的腹腔里。
“好的外科医生,是把手术当艺术来对待。”吴承安说,“这就像画家画画,音乐家作曲,喝点酒会有兴奋感,做手术做得漂亮。”
“你们医院为什么总是把手术安排在晚上?”
“哪里。白天也排得满满的,手术间从没空闲的时候。”
“你估计今晚要做多长时间?”
“至少两个钟头。”吴承安把车子停下来等红灯。他不喜欢谈工作上的事。“欧阳这回休假时间长。”他总是像谈论他的老朋友一样谈梁筱薇的丈夫。这两个男人碰面时老是下围棋,一下就一个下午。
“他说他后天走,等我们小禾中考成绩出来再走。”梁筱薇说。
“欧阳老在外面跑还没跑够?”
“他想多挣点钱。”
“要比你挣得多?”吴承安突然笑起来。
“是男人就有虚荣心。”
“这话不假。”
医院快到了,梁筱薇准备下车。她忍了又忍,但最终还是对吴承安说出了她的疑虑和不安:“不明白安莉为啥非要把陈于珊拉进来。我以前跟陈于珊逛过街,也吃过饭,知道她在重庆开内衣店,也知道她在广州的店面位置,就偏偏不清楚她多大年龄。”
吴承安在路边停了车,关了引擎,给梁筱薇递烟盒。梁筱薇摇摇头不抽,吴承安自己点了一棵,烟头在黑暗的车子里一明一灭。“这女孩顶多30岁。”吴承安说,“现在看来,可能有这样两种情况,一是安莉认为设定35岁的限制,并非充分而必要;二是这个女孩捏到安莉什么软肋,迫使安莉冒这个险。”
“陈于珊更像一个记者。”这是梁筱薇最怕的事。
“为什么?”
“她能背几句顾城的诗,认识写叶小葵的小说作者,更注意丘家维而不是李楠。”
“为什么?”
“可能她知道丘家维是行政官员,甚至知道丘家维就要调东山区或天河区当区长。”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安莉说的。”梁筱薇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讲给吴承安听。“丘家维的步步登高,是安莉给他助了一臂之力,因为安莉的姐夫在组织部门说得上话。可能丘家维进来的目的,就是要安莉帮他的忙。假如他真去了东山区或天河区,就会退出这个圈子。对他来说,他是冒了天大的危险,豁出政治性命赌一把。”
“丘家维是谁拉进来的?”吴承安问。
“孟洛明。”
“你知不知道孟洛明的情况?”
“听说他去了北京。”
“有人说他得病死了,上个月死的。”
“得了什么病?”
“艾滋病。”
梁筱薇突然打了个哆嗦,脸色发白。孟洛明做事情细心得不得了,上个床还要把衬衫仔细叠好,他这种人怎么会出事?这时吴承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拍拍她的脸,叫她别发呆。
“记不记得上个月我劝你来我们医院验血查肝功能?其实是替你查艾滋病。你没事,你的hiv抗体呈阴性,没任何患病迹象。”
“那其他人有没有呢?”梁筱薇仍心有余悸。“比如安莉,比如李楠,还有丘家维?”
“我们首先要查清楚孟洛明是不是得艾滋病死的。”吴承安说,“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跟他们上床,等查清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