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南方的雨。
下的是如此地无征兆。
即将发航的船队,拔了锚,行在一条宽广的江里,雨就哗啦哗啦地落了。
轰隆,轰隆的闪电响雷。
没完没了。
在首船的乌篷下,一个老汉子蹲坐着,吧啦着旱烟。往江中望,是整个雨的茫茫。
魏家头船的船旗歪斜地贴着旗杆。底下是一帮湿淋淋的后生,搭人架子爬杆。
雨开始下得暴烈。后生的眼睛都叫湿发和雨给蒙住了,仍然在护旗。
垒着人架子,后生开着玩笑。
“恐怕是河神爷爷请咱们入江吃嫁龙女的酒宴了。”
“也不知是谁有运,会被河神爷爷招去到驸马罗。”
“哈哈哈哈……”
后生的笑是如此的恣意放荡,清亮的声音激昂在江雨中。
天色渐昏暗。
不久,大风也来了。
是狂劲的大江风!
浪,起在风下。
又一帮船汉子出了船舱,带着粗长的绳索。
“把船都连起来。”
轰,雷响了,所有喊叫笑言的声音都不见了。
一条系在大船边的小船给浪颠翻了。
居中的货船更乱了。
水手们用大桶,往外舀出水。
有这么一条货船,满是女人的尖叫。一条走女人的船。
女人们都跳到舱板上,有的抱着杆,有的颠晃着身子,尖叫。
雨下的大风折断了一根貌似粗壮的船杠。
抱着那杠子的几个女人险些给吹下了船。
又是尖叫。
江风一阵一阵地发力。
吱嘎,吱嘎的木折声。
一道威猛的闪电瞬间划亮昏暗的天空。白光下,是一群拼着命护船的男人,与拼着命尖叫乱奔的女人。
跟着响了道雷,天色又黯淡了下去。
暗黑下,无休无止的雨和风。
这时的浪就像瞬间获得高潮的女人样兴奋,不断迫使船在疯狂的耸动。
船手们在雨下拼命地在稳住船。
良久,风雨不息。
天更是昏沉了,雷电不断。
刮起的风携带着凌厉的气息,在浪的催动下,把船陆续卷翻。
此处的水道诡异,江中此时旋起漩涡,不断混乱着水浪,对外产生引力。
那个抽着旱烟的老汉子也不见激动,挥着旱烟枪,沉稳地指挥着船手们往远处的一条弯折的淤坝边靠。
船手们都弃了水桶,着上了船桨,喊着号子,有序地,拼命地划动。
是罕见的暴风雨!
早就听说了这条江道的诡异。老船首的旱烟枪被他愤怒地甩到江了,从腰下卸下酒葫芦,愁着眉喝了几口,也随手抛到江里,从一个当头的船手手上抢过船桨,探了探水力,跟着号子,竭力地操动湍急的江面。
又生诡异,船刚前了不少步,江里似乎伸出大量的触须,紧紧地攀住了推浪前行的船身,所有的船一时进退不得。
老船首弃了船桨,拔出腰上的短刀,“我下江看看!”
“船首!”
“我也去……”
……
湍急的水面上,老船首被一团杂乱但青翠的水草卷浮着,一个孤零零漂着的酒葫芦在他的周围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