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右手掌纹,生命线与食指与中指指缝的延长线相交的部位,有一条半圆形的掌纹,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稍一握拳就能看到。6岁的时候,我妈找算命的大师给我算过,说我寿元88岁,照这样算来,这个半圆刚好弯在了24岁这年。
这一年,注定要发生些什么改变我生命路径的事情,结束了长达18年半的学生生涯,告别了当一名教授职业理想,我误打误撞地成为了朝九晚五的公务员。来到了一个平均年龄45岁的政府机关(虽然这个机关的职能特征非常明显,明眼人一看便知,但鉴于我打算在这里工作到退休,还是不说是哪里吧,好在无论什么名目的政府工作内容大同小异,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开始了和叔叔阿姨们一起工作的日子。
其实能来到这里纯属偶然。听说现在公务员某些职位的报考比例疯长到了1:4000,还有人为了报考省级公务员辗转全国,我认为他们真是疯了,事实上,大多数的公务员只会科级终老,更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鱼肉乡里,当然,金融风暴下的政府机关是很好的避难所,但只是避难所,千万不要把它想象成花园洋房。
如果没遇到毕业前夕那一串倒霉事,我很有可能不会坐在这里。上学的时候我基本上可以算成“宅女”一族,地点:学生宿舍,宅龄7年。我就读的专业是需要钻在实验室里好几个月不出来的那种,7年的大学生涯中,虽然男同学甚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比我更“宅”的宅男。在这种环境里,所幸也谈了若有若无的几场恋爱,算不上刻骨铭心,更不会午夜梦回。在学生生涯进行到第十八个半年头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副导师要我读博的建议。我还年轻,最重要的还没有男朋友,尽管我衷心地认为博士很了不起,无论男女,都在为国家的学术科研事业贡献着宝贵的青春,推动社会文明前进,但我还年轻,不想继续宅在高校或研究所里,我要找一份工作,然后再找一个男朋友。
那时候,同宿舍的四个女生我、习杨、吴小荷、牛莉莉统统没有男朋友,我们为此无数次地咒骂宿舍楼的风水。外号喜羊羊的习杨同学和我是同班,我们共同的导师已经年过花甲,由于德高望重,被大家暗地偷唤“森叔”。由于平常很少到学院,给了我们很多偷懒的机会。一次,吴小荷同学被一帅锅请吃了一顿卤煮,回来之后向我们炫耀。我和羊羊大怒,没人请也一定要去吃,以出这口恶气。第二天,正当我们在一条比碗里的肠子粗不了多少的胡同里大嚼卤煮火烧的时候,忽然接到小荷的电话:“速去图书馆,森叔等候。”原来森叔驾临我们宿舍,见只有小荷,便问我和羊羊哪里去了?小荷不敢说我们跑出校外吃卤煮,只好说去了图书馆,森叔于是往图书馆方向去了。我和羊羊打了辆车直奔学校图书馆,满楼寻觅森叔的身影,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打森叔手机也无人应答,只好先回宿舍,刚到图书馆后的食堂门口,见森叔慢悠悠地从食堂踱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餐巾纸,我俩赶紧上前打招呼,森叔笑道:“没事,今天在校园散步,路过你们宿舍,新年将至,听说南方雪灾,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家,顺便过来看看。”我俩赶紧多谢导师关心,羊羊又顺势问了森叔几个问题,佯作确实刚从图书馆出来。但我看森叔看我俩的眼神透着一丝狐疑。事后我俩分析,估计是奇怪泡了一上午图书馆的我们,嘴里浓重的大蒜味从何而来。
森叔人很好,是已经濒临灭绝的中国传统士大夫。无论我们是否选择留在校园,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在我们心里,他永远是一位导师,不像现在某些导师和学生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老板”和“员工”。森叔的两个学生都待字闺中,无人问津,这让森师母很不爽,多次提出,要帮我和羊羊介绍男朋友,我俩每次都欲擒故纵地推托一下,就默认了。但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是没有下文,后来我们想想也是,就算森叔夫妇手里同时有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适龄男青年,但要让谁先挑呢?是比谁下手快?还是抓阄?
没有男人的日子幸好有朋友相伴。为了找工作,又不单为了找工作,在牛莉莉和吴小荷同学的倡议下,我们开始全方位地包装自己。首先是形象上,为了掩饰在社会经验方面的稚嫩,我们集体去烫了头发,学校周围的美发店人满为患。周末到了大学生招聘会现场,我们哑然失笑,原来到场的女生95%以上都顶着一头和我们一样新烫的羊毛卷。站在高处看好像万羊入栏。唐太宗如果穿越到今天,说的肯定不会是“天下英雄尽入吾彀”而是“天下美女尽入吾栏。”
有人说,工作的第一年改变人的一生,其实求职半年就足以。刚投简历的时候,只投心仪的地方,后来就投可能会有面试机会的单位,再后来就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了,无论如何,生存是第一位的,职业生涯可以等有了职业再规划。为参加某大学的笔试,我曾在寒冬腊月坐车6个小时奔赴“距市中心仅40分钟车程”的大学城,下车之后,捏着该大学发的地图,一把鼻涕擤在了地图上代表中心广场的那颗红五星上,鼻涕顺流而下,果然只用0.01秒就流到了大学城的位置上,心里暗骂这大学的校长八成做过售楼,望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庄稼地,遥远的地平线处似乎有一条黑线,司机告诉我那就是我要去的那所大学的“市郊分校”,于是二话不说,上车走人。
曾经暮春时节,顶着满城飞舞的黄沙跑去面试,被拒之后满心愤懑,仰天长啸,啪的一声,一个花盆从天而落,瓦片花泥就在我脚尖前四下迸溅,可惜了我那一双崭新的黑色翠贝卡船鞋,当时花盆距离我的鼻尖只有0.001厘米的距离,我惊得目瞪口呆,向上望去,面前的高楼足有30多层,让我到哪里去找事主?多亏老天有眼,真是命悬一线,于是自我安慰,安安啊安安,今天如果你被录了,那个花盆没准就会往后偏上那么0.001厘米了,丢了月薪5000的工作,却赚了条命,天底下还有比这便宜的买卖么?于是闭起大张的嘴巴,吐出嘴里的沙子,昂首阔步,喝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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