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骛沉默看他良久,忽然道:“拿他的笛子来。”此言一出,不止许张二人错愕不解,便连那宁也不由得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却看到了阶前跪着的班兮,他顿时神情大变,思及各种可能,已是心乱如麻。
刘骛将他的神情看在眼底,始终眉头微敛,在大殿上回来踱步,片刻之后,那管长笛便已摆在宁面前,宁垂下头去盯着身前的笛子,一动不动。刘骛再看班兮一眼,道:“你不是要证明给我看么?还在等什么?”班兮轻轻点头,手中却传来几声琴音,原来她的秦筝也在身边。
只听她轻轻弹奏起一首曲子,弹奏之间略有犹豫迟疑,显是不太熟练,可曲调悠扬,却分明是一曲欢快的乐曲,在此时阴沉沉地殿堂中响着,未免有些不合时宜。殿内除刘骛之外,其它人都不明白她此时弹奏的用意。却见刘骛双目含光,不看班兮一眼,只盯着一旁的宁。耳听得琴音已然响起,宁却一直木然而跪,他脸上方才初见班兮时的惊乱似乎已一闪而空,如今他的脸色黯然,难辨悲喜。那在一旁死死关注着他的刘骛,眼中终于渐渐涌现杀气,他的拳不由自主地缓缓握起,嘴角抽搐几次,就要挥臂示意之时。
却见那宁忽然扶笛在手,一股笛声随即便跟着琴声而起,音阶之间,竟然与琴声丝丝入扣,琴笛相合,说是合奏却又有些生涩,可是天底下又怎会有两种乐声第一次相合便能同时弹奏一个曲子,而这曲子……
刘骛目光在宁与班兮身上流动不定,这时却忽然霍地回身,到殿堂一边,沉声道:“你看怎样?”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忙上前道:“回禀陛下,这曲子老臣确实没有听过。”刘骛皱眉道:“民间的各种小曲,你难道都记得么?”老者道:“老臣自主理宫中乐事以来,一直奉旨主办宫乐大曲,收集民间新曲。数十年来,所收罗到的不论是各郡国、辖县、侯国与邑、道乐坊之间流传兴起的民曲已近十万余首,老臣也俱逐一细听抄录,这其间便有不能全然尽记的,总也有耳熟能详之感。此时他们所演奏的这支,确是一支新曲,何况听琴笛之间配合尚缺默契,略有生硬,应当是合奏不久,曲谱新编……”他还在唠唠叨叨,刘骛已朝他一挥衣袖,走回御座坐下。
刘骛与那老者的对话,一旁的许张二人也略有所闻,虽不明其意,可是自他的神情之间,却感觉到了一股不安。许后犹豫不决,正在寻思是否要再度说话,却听那曲子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殿下班兮叩拜道:“这曲子还没有谱写完毕,因而只能到此终断了。陛下明鉴,这确是臣妾为了陛下寿诞准备的新曲,只因离陛下寿辰渐近,臣妾心中焦急,才留乐师练习忘了时辰。臣妾处事不当,令皇室蒙羞,自知罪无可恕,无论陛下如何处置,臣妾都甘愿受罚。”
许后闻言一惊,不由看向刘骛,却见他目光深沉的盯着班兮,没有说话,许后只觉机不可失,说道:“陛下千万不要被她所言蒙骗。”再转向班兮道:“班少使,你这谎话说的未免太过迁强,你入宫日子不短了,又时时摆着谦恭谨慎的样子,难道连起码的宫规也不明白?说什么为谱新曲忘记了时辰?有谁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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