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记得初次和她见面的那天,我家刚搬进城郊这幢有着一个挺大后院的老房子。
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而且很亮。当我漫无目的地溜达到后院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她――女孩微微仰着头,坐在一棵很大的茉莉花树的枝干上,身体非常随意的晃来晃去。
其实,我算得上是一个在女生面前比较拘束和腼腆的人,可能因为那天晚上的月亮真的很大很圆,而且又亮,结果我看着看着她,竟然鼓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刚搬进来的……”
她仿佛没有听见。
“今天天气真不错。今天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又亮……”
女孩仍然自顾自的晃来晃去。
“你真厉害――我是想问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我仰着头,感觉有点尴尬。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正在这个时候,树上的女孩以非常意外的语气问道。
“除了我们还有谁?小倩?哈哈。”
我赶紧以自认为最幽默的方式回答。
“那么你又是谁呢,为什么可以看得到我?”
甩出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女孩从茉莉树上飞了下来。
没错,是飞。
我呆呆地看着女孩背后那两片晶莹剔透的翅膀,在月光下优雅的舞动着。
就是这样,那一天我认识了茉莉――一位一直住在后院里这棵老茉莉花树上的妖精。
妖精之歌
一、翅膀
“快看快看,蜻蜓!”
“真棒,多漂亮――”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马路上飞来了一大群蜻蜓,她们的颜色有红有绿,在马路半空上下飞舞着,很是好看。不少行人都停下了脚,欣赏着这城市中难得一见的美景。
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蜻蜓的翅膀。因为我发现,蜻蜓那又薄又透明的翅膀,除了大小尺寸上的不同,不论是形状,还是质地,几乎都和茉莉的翅膀一模一样。
这让我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有个故事是这么说的――”茉莉说。
从前的蜻蜓是没有翅膀的,而妖精则拥有六片美丽的翅膀。
有一天,妖精女王的宫殿里来了一只悲痛欲绝的蜻蜓。
“你为什么这么悲伤?”妖精女王问。
“瞧瞧我们,”蜻蜓流着眼泪说。“我们的身体太长,脚又太短,只能慢吞吞地在地上爬来爬去。就因为这个缘故,蚂蚁们老来袭击我们。我的大部分孩子都被它们拖走了。请您为我的孩子们报仇,狠狠教训那些邪恶的蚂蚁们。”
蜻蜓的请求让妖精女王感到非常为难,蚂蚁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蚂蚁拖走地上的虫子,本来这就是自然的法则之一。
不过妖精女王同样也不愿意让悲伤的蜻蜓更加的难过,况且不想一个办法的话,看起来蜻蜓很快就会被蚂蚁们通通拖走――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蜻蜓,妖精女王同样也会感到难过的。
“那这样吧,”善良的妖精女王想了想说。“我借给你四片我族的翅膀。”
从此以后,得到了翅膀的蜻蜓开始在天空飞舞,而妖精则只剩下了一对翅膀。
“蜻蜓是‘借’走的翅膀吧,那故事里有说什么时候还吗?”我好奇的问。
“当妖精快要死去的时候。”
“快要……死去?”
“对,当妖精即将死去的时候,蜻蜓还回翅膀。因为最后我们必须飞到永恒的长眠之地去。”
说完这个故事,茉莉就急匆匆地出门了,听她说要去探望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朋友。
三、朋友
我也打算去探望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朋友,他叫小茂,是我转学后刚认识不久的同学。
我来到了学校里的花园。因为小茂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做比较剧烈的运动,所以他从小就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快来看看,今年栀子花已经开了,比去年足足提前了一个星期。”小茂对我扬扬手,非常兴奋地说。
我愣了一下,因为我发现小茂全身都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
以前听茉莉说过,她说这叫做死气。
以前也听别人说过,得了那种心脏病,小茂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不得了的奇迹了。
我们才聊了几句,小茂突然捂着胸口,脸上露出了非常难受的表情。
“唉……今天怎么又有些不舒服。”
“我先送你回家吧。”我有些担忧的说。
阴影慢慢凝聚着,回旋着,越来越浓的感觉。
我请了假,把小茂送了回家。他吃了药,又和我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正当我仍下手里的卡通杂志,盘算着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微风送来淡淡的兰草香味,同时还夹杂着我非常熟悉的茉莉花香。
“茉莉,她在这里吗?”
我四下张望着。
没想到小茂家的阳台已经被他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花园,这里种着很多我叫不出名的花草。在阳光的照耀下,只见每一片绿叶都闪烁着生命的光泽。
茉莉果然在这里,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不过看起来身体非常虚弱。
“你们好。”我决定打个招呼。
奇怪,正被茉莉逗得前俯后仰的少女一转眼就不见了。
茉莉回头看见是我,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她凶巴巴的问。
“没想到你的朋友和我的朋友原来就住在一起,真巧啊。”我偷偷瞟了一眼阳台角落里的一株兰草,努力摆出了一个最灿烂的微笑。
要是我没眼花的话,刚才消失的女孩一定是躲进这株兰草里去了。
这么看来,那女孩应该也是妖精吧。
“真的吗?”
茉莉上前一步,双手叉着腰,俨然摆出一副“你这种蠢话骗得了谁呀”的模样。
她大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不过最要命的是,她那可爱的脸庞和我距离还不到5厘米……
“当……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红了。我赶紧把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建筑工地,有些心虚的挠挠鼻子。
最近我发现了一件怪事情:只要一靠近茉莉,或者茉莉一靠近我,自己就突然变得有些呆头呆脑的,真是搞不懂。
“原来你们认识吗?”那位少女腼腆地从花丛里探出头来。“呵呵,那你一定就是茉莉经常提起的那个‘他’吧。”
“谁呀!别胡说八道――”
真难得,我发现茉莉的脸居然也有涨红的时候。
“真奇怪,没想到人类还能看见我们。”女孩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我。
“是呀是呀,我也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家伙居然还看得见树灵。我给你说啊,香兰,上一次……”
这下茉莉可来了精神。两个女孩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一边开始窃窃私语。
拜托,怎么在妖精眼中,反倒我好像是个怪物。
“恩,今天小茂不舒服,我送他回家。你们慢慢聊,我想我差不多该……”
好不容易在她俩说话的间隙,我才插了这么一句话。
“真的吗?小茂他不舒服?”
结果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那位名叫香兰的女孩就焦急万分地“飞”奔进屋去了。
我刚打算跟过去看看,没想到却被茉莉一把拉住。
“喂,你去干什么,想当电灯泡吗?”
“难道她是小茂的……女朋友?”
“对――”茉莉懒洋洋的伏在阳台上。
“小茂看得见她吗?但是听你们刚才说的,恐怕他看不到吧。”
“喜欢上人类的妖精,还真是可怜呀……”茉莉只是托着腮,有些怅然的说。
过了好一阵子,那位名叫香兰的女孩有些心神不宁的回到阳台。
“他还好吧?”
女孩并没有回答,但看得出她十分的忧虑。
“你的身体也不好……别再干傻事。”
茉莉关切的说了这么一句。
女孩依然沉默着,显得心事重重。
一时间,这里的气氛有些阴郁起来。
为了打破这压抑沉闷的气氛,我偷偷对着茉莉眨眨眼,故做轻松的问道:“香兰,你是怎么认识小茂的?”
“对啊对啊,说起来你一次都还没给我讲过。”茉莉非常配合地一把搂住香兰,恶狠狠地威胁道:“赶快老实交代!快说――快说――快说――”
谢天谢地,片刻之后,一抹笑意开始在女孩嘴角边微微荡漾。
“讨厌鬼,”女孩一边躲避茉莉的骚扰,一边微笑着说。“以前不是都告诉过你吗?我们是在小时候认识的。”
“哎呀,真是不得了,原来你们竟然是青梅竹马。”我羡慕的说。
女孩的脸红了。
四、家
“以前我的家就在那里。”女孩指了指不远处正在修建的一排摩天大厦。
在我小的时候,原来那里是一片树林,有一条小河绕着树林流过。树林里生活着很多小鸟、虫子、青蛙,还有兔子、田鼠、狐狸和蛇。记得有一次,两只路过的猴子也在我们的树林里住过一段日子。它们俩是从马戏团里逃出来的,打算回山里的老家去。总之,虽然林子不大,住着也有点挤,但是我们都生活得非常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