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清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苦涩。你就打算这样不告而别了吗?我对你这般好,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
一路狂奔,耳边风声呼呼。
马蹄卷起阵阵雪沫,在苍茫的雪地上硬生生地劈开一条生路。
孟星魂心急如焚。出了谷口大门就是长安城郊地界了,也就是说进入青龙会的势力范围了。到时候只要发出信号,自会有人来营救。
生死只在眼下。
只闻后面马声狂乱,人声嘈杂。追赶的人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发向他们逼近了。而白马驼着两人,似是不负重荷,步履也渐渐缓慢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孟星魂勒紧绳套,慢慢叫停了白马。
“星魂,怎么了?”高玉寒焦急地问。
孟星魂面色平静,他转过高玉寒的身体,看着她的脸道:“姐姐,白马载着我们两人跑不快,你先一个人走吧,我去挡他们一挡。”
高玉寒心中一沉,“不可以,星魂,他们人多势众,你不可以去送死?”
孟星魂笑了笑:“姐姐,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手已经没问题了。你不用担心我,等我解决了他们,就来和你会合。”
高玉寒的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她拼命摇头道:“不可以,星魂,不要去。”
孟星魂微微一笑,那笑容依稀是在望星楼时,他倚在青色的栏杆上,边唤着她边暖暖地笑。
她已经记不清了,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的笑颜了。
孟星魂缓缓抬起她的脸,用手抚过她柔美的额头,妩媚的眉眼,然后满怀深情地吻在她的唇上。
星魂的吻,温柔而缠绵。他一寸一寸地吻着她的嘴唇,像是要把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味道,永远镌刻在记忆深处。
姐姐,你知道吗?你穿着这身红色的嫁衣有多美,美得连天上的星辰都失了颜色。你现在的样子,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我要把你的模样,永远记在心底。
高玉寒的眼眶渐渐湿润了,星魂,不要离开我。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为何你的吻,充满了诀别的伤感气息。
苍穹如黛,沉沉黑暗已渐渐褪去,雪止初霁的平原上,冷风呼啸而过。
没有时间了。
孟星魂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一下子翻身下马,他静静对高玉寒说道:“姐姐,等着我……”
说完他一扬马鞭,重重抽在马臀上。白马吃痛,一下子箭一般地窜了出去。
“星魂……”马嘶长鸣,掩盖住了高玉寒凄厉的尖叫。
姐姐……他只定定地看着她飞速离去的火红的背影,脸上是微凉的笑。
高玉寒紧紧抓着缰绳,一时无法叫停白马,无奈何只能任它狂驰。她的眼泪如冰晶般一路洒落。两边的景色飞速后退,可她什么也看不见了,脑海中只有那个清瘦的影子,在茫茫原野上伫立的孤绝而萧瑟的身影。
星魂……
不要去……
冷风萧萧,枯黄的野草被狂风肆虐后已是奄奄一息,全都俯首匍匐于地。
凄寒阴冷的夜色里,孟星魂一身黑衣,背脊挺得笔直,傲然屹立在乱草丛中。
夜行衣的衣角被劲风带起,为他的身影更添上一层孤独萧瑟之感。
追兵比他预计的要来得更快些。
他吸了口气,紧了紧握剑的手。
谢侯殇带着众人来到他面前。他还未及换下喜袍,一身鲜艳的红色,映着黝黑的骏马,异常刺人眼目。
孟星魂咬咬牙,握剑的手指关节“咯咯”作响,泛出可怕的青白色。
谢侯殇见他孤身一人站着,微微一愣,继而冷笑道:“你一个人留下来,是在等我吗?”
孟星魂道:“不错,我要杀了你。”
谢侯殇轻蔑地看着他道:“你以为你可以吗?”
孟星魂有些不耐烦,不愿再与他废话。流星剑光芒一闪,已然出鞘。
他突然一跃而起,足尖在雪地上轻点,人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
流星剑的剑意,旨在快而准。既是杀人的剑,便不需要太过华丽的招式。
谢侯殇只觉白芒刺眼,待回过神来森然的剑气已迫在胸前。
他惊愕,这少年竟有如此厉害的武功,自己是小看他了。心念电转间,身形却是丝毫没有滞慢。在剑尖逼近自己的瞬间,他竟堪堪地侧身一避,同时翻身下马,完美地躲开了对方致命的一击。
孟星魂微微一愣,能躲开他这一剑的人并不多。一击不中,他瞬间变换身形,再一次把手中的剑送出。
谢侯殇退后几步,周围侍卫再次一涌而上,把孟星魂围在中间。
孟星魂轻轻一笑,流星剑上下翻飞,如灵蛇狂舞,瞬间只听得惨叫连连,血花四溅。
既开了杀戒,便不用再回头了。杀了他们,姐姐,我们才能逃出去。
谢侯殇紧紧盯着孟星魂快如流星的杀戮,嘴角渐渐荡开了然的笑意。等到最后一个侍卫倒在他的脚下,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条闪着银光的铁链。
他看着他道:“小伙子,你是个杀手吧。”
不错,只有来自地狱的杀手,才会有这种死亡的气息。
孟星魂苍白的脸上布满不屑的神色:“不错,你很聪明。可惜,你活不长了。”
话音未落,他再次拔剑而起,身形比刚才更是快了百倍。
谢侯殇闷哼一声,却也不躲闪,手中铁链瞬间组成交叉状,在他的身前交织成一片银色的铁网。只听见“哐当”一声钝响,铁器相交之声震人耳膜,流星剑猛烈的冲势在网前嘎然而止。
孟星魂的眉头皱了皱,这男人,果真不好对付。但是,流星剑的招式可不是只有这一种。
狂野的风在耳边刮过,天空中又飘下几片残余的雪片。也许是剑气卷落了树桠上的积雪,如羽毛般纷纷落在两人的身上。
凌厉的剑气凝结在剑尖,他猛吸一口气,手握流星剑呼啸着向铁网杀去,这一剑,积聚了他全身的真气,如排山倒海般,硬生生劈开铁网的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