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她几乎语不成声。
孟星魂是被一只微凉的,又带着些许潮湿的手拉进帐子中去的。
他看到她失落的苍白的脸庞。
他闻到帐中氤氲飘摇的酒气。
他难过极了。
高玉寒半晕半醒地,帮他解衣服,一件又一件。
从披肩,到长褂。从腰带,到内衫。
她不放过他。
她任性又惶急地,要他给她证明。
他只能紧紧地抱紧她,抱紧她冰冷僵硬的身体。
他发觉她冷得浑身发抖,眉稍腮傍,依稀可见昨日的残脂落红。
她的眼角还洇着半点泪珠,一腔心事,终究欺不过他。
他又怎会不懂,手指轻轻一带,便抹走她的痛,不着痕迹。
她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温暖,结实。
一路游走下去,指尖撩拨,她给他无限的挑逗。
她感到指下微微地弹跳。
是他的心波颤动。
幽秘,隐忍,一并夹杂不可按捺的重重欲望。
她发觉他的眼神渐渐开始浑浊,气息越发地酣热。
她得意地嫣然一笑。
伸手,轻轻松松地解下他的发带。
他的头发散下来。
又长又直。
齐齐挂至耳边。
她亲手为他扎的头发,绑得高高的,扣着独特的暗结。
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解的开。
她为他打上封印。
他是她的。
别人得不到。
……
长发与长发纠缠。
喘息与叹息相融。
粉色衣裙垂下来,软软的滑至床边。
她闭上眼睛,迷乱无主。
“星魂,不要离开我……给我承诺,星魂……”
她孱弱地哀鸣,几欲颠狂,一壁儿沉沦,万劫不复。
朝阳升起来,望星楼里渐渐明亮。
水蓝色的帐影摇摆,两个同样没有未来的人,用这种方式,彼此证明自己的感情。
云开雾散。
见不得阳光的爱情,在阳光下,成就另一种罪恶。
朝阳底下的缠绵。
光影交错间。
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韵。
第6章孤星冷月
一年四季,银月山庄里都种着清淡的小雏菊。
无论是主人还是下人的房间里,星星点点的白色,几乎触目可见。
这种白色,出现在庭院,书房,主厅,卧室。
甚至是灶房。
银月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
花已经够白了,可是人更白。
西门吹雪喜欢白色。
他总是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他也总是喜欢在落日时分,为他的小雏菊浇水。
白发,白衣,白水壶与白雏菊。
西门吹雪无疑是一个怪人。
他不算老,但却一头银发。
他也不算年轻,却尚未娶妻。
整个银月山庄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十三个家丁和一百零三株小雏菊。
花比人多,势众欺人。
西门吹雪不在乎,他常对身侧的老家丁说:“银月山庄的主人,是这些孩子。”
白雏菊是一种很不起眼的小花,它是那种适合呆在角落里的花。
随随便便地一摆,平凡得让人懒得搭理。
和这些小雏菊相伴,西门吹雪在银月山庄里隐居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银月山庄都没有访客。
于是,世人渐渐忘记了他的名字,忘记了他的剑。
西门吹雪有时候也会想不起来他自己是谁?
也许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中年人,一个终日与花相伴的庄园主人。
而不是曾经名动江湖的“剑神”。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至有一天。
那天,老家丁王起没有象往常那样,把盛满了水的白水壶送来给他。
西门吹雪觉得有些奇怪。
王起总是很守时的,他也是整个庄园中最早起来的人。
而现在,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却偏偏不见他的身影。
西门吹雪叹一口气,拂袖慢慢踱出房门。
他知道,即使他自己想要忘记过去,别人也是不会忘记的。
王起的尸体是在后|庭院的角落被发觉的。
他被一根极细极细的树枝钉在一棵大树上。
树枝穿心而过,延下汩汩流动的一条血线。
血线蜿蜒,沿着他的衣角滴落,在地上散成碎碎的几点血花。
风声起时,树叶飒飒抖动,他的衣角也一并儿附和,在风中缓缓飘拂,似在唱一首阴恻的悲歌。
西门吹雪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时,他看到了地上洒落的白雏菊花瓣。
他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刚才风起时,地上的花瓣却纹丝不动。
它们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就如同被钉在树上的王起的表情。
王起的表情是呆滞的,垂睑散目,眼神茫然。
却又有一种如获大释的解脱。
像是被痛苦折磨以久的人,一瞬间得到了自由。
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王起身上。
王起是一个老实本分人,他没有什么仇家,也没有什么病痛,更谈不上有什么烦恼。
可他在死前,却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他死得莫名其妙,但又似心甘情愿。
西门吹雪再一次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也是在一个死人身上。
那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十分活泼的年轻人。
一个活得开开心心的男孩子。
他也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他死后的表情跟王起一样,迷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