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见他不语,也不再理睬他,手一招,便欲唤小二换酒。就在这时,律香川手冷不防突然向前一伸,把那男孩的手臂一下子压了下去。
律香川这一压并没有用几分力,任何一个人,就算不是习武之人,也能轻易地把他的手甩开。律香川当然知道那男孩一定能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他。
奇怪的是,那男孩居然没有动。他任由他压着,只是回过头来,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满。
律香川的心中一阵狂喜。
如若换成他,必定不会让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如此对他。他甚至于不会让那个陌生人有机会接近他。
而那男孩,不但由他坐在他前面,还由他随便地胡作非为。
他没有防人之心,准确点来说,他没有心机。
这一切,都对上了他的胃口。律香川想要的,正是这样一个人。
他松开手,微微向前欠身,凑近那男孩,小声说:“这酒,喝不醉人,你若想喝醉,便随我来。”
那男孩笑了,笑得很灿烂。
……
律香川的卧龙坛里,好酒自然是应有尽有。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他一筷未动,地上的空酒罐儿,却是东倒西歪地一大堆。
那男孩的酒量不错,喝了那么多,居然没有醉,律香川不由得心生佩服。
“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律香川端详了他许久,才问道。
“我叫李翔。”他淡淡道。
“你的酒量不错,”律香川眯起眼,“居然到现在还没有醉。”
李翔扬了扬嘴角,沉吟半晌道:“我不醉,是因为我知道我不能醉。”
“哦?”律香川微微仰起头。
“这酒,”他转动杯子,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说道,“不是白喝的,”他顿一顿,继续说道,“喝人之酒,必得听人之语。你有话要对我说,我若喝醉了,又怎么听你说话呢?”
律香川笑了,这男孩很聪明。
他打算把一切都挑明。
“我请你来,是想要你做我的保镖,条件随你定。”
李翔把杯中的酒喝尽,没有说话。
律香川继续说道:“我这卧龙坛虽小,东西却是不缺。青龙会龙头有的,我律香川全有。只要你一句话,土地,钱财,女人,我都可以给你。”
李翔用心地听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律香川仔细地看着他,留心着他脸上的神情。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出声,律香川有些不耐烦了。
李翔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一杯酒喝完,从容地放下杯子,舔一下嘴唇,缓缓说道:“我要的这样东西,你没办法给我。”
律香川楞住了,他想不出这男孩要的究竟是什么。
李翔清澈的眼睛里突然涌上一层淡淡的愁色,他眼神茫然,喃喃轻声说道:“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要什么。”
上官龙头的丧礼是在三日后举行的。
送葬的队伍很长,青龙会上上下下,三百多人,着白衣素服,哭天恸地,沿长安城郭,由北向南,一路延绵而去。
为首的,是神龙坛坛主叶开。他着一身白缕麻衣,走几步,便把手中的纸钱一把洒向空中。漫天飞舞的纸钱纷纷而下,长安城的街头巷尾,哀鸿遍野。
叶开看上去很憔悴。上官龙头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谁都知道,在青龙会中,龙头最器重的,莫过于他。现在龙头一死,最伤心的人,自然应是他。
叶开不止是伤心,更多的是绝望。他的心里面紧紧绷着一条线,扯得太紧,拧得细了,一碰即断。不过好在线还没有断,他还有希望。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拼命守着这一线希望。
送葬的队伍最后走进了青龙会。
当叶开看到大堂内的情景后,他的心一沉。
他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静静地坐在大堂的一端,神态安详,泰然自若。
她仍是那么美丽,高贵。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
高玉寒。
看到她,叶开心中的那条线,仿佛又被人狠狠地拉了一下,他感到心口一阵难受。
高玉寒一下子便看到了他。她站起身,慢慢走过来,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容。她一边若无其事地笑着,一边说道:“叶坛主,辛苦了。”
叶开狠狠咽一口唾沫,涩着嗓子回道:“哪里。”
高玉寒微微抬起头,把一双秋水般的双眸罩定他。
叶开与她四目相接,浑身凛凛地一抖,慌忙避开眼去。
这女人的眼神很可怕。
叶开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勉声道:“高坛主重伤未愈,今天的事就不必费心了。”
高玉寒轻轻一笑,双袖一拢,绕到叶开背后,仰了仰头娇声道:“你说……,”她顿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