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那一瞬间,叶轻几乎以为他要把自己丢下去,可是他没有,他霍然一声推开了窗户,把掌心里的戒指狠狠地掷进乌黑的海波里。
她的幸福,她的痴心,她所有的未来也被一同扔进了这无情的炼狱里。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
心口仿佛被人浇下一壶滚烫的烈油,叶轻怔然地捂住嘴,刹那间,激烈又钝重的疼痛让她泪如决堤。
“前面的旺角101号,迅速靠岸!迅速靠岸!”
然而,还来不及多说,远方的堤岸上却依稀射来一道强光,叶轻不适地眯起眼。
与此同时,船舱的门被人打开,圆子一脸戒备地冲进来,大声说:“琛哥,条子追来了,我早就知道不该带她上来的!”
他说罢,还愤恨地瞪了叶轻一眼,叶轻只觉得那眼光似刀,一道道剜在自己的肌肤上,疼得她恍然间清醒过来。
是白晔,是白晔他们追上来了!
叶轻转身,激动地抓住欧阳琛的手臂:“快走,你快走!”
“这时候怕我死了?”欧阳琛轻哼一声,以一种抽离一般的冷静,一把将她推开,“你放心,有你这个人质在,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叶轻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跌倒在旁边的地板上,棱角分明的椅子腿恰巧格在她脚踝的伤口处,疼得她双眼迷离。可她还是挣扎着,挣扎着抬起头,深深看住欧阳琛。
眼前这个男人,乌黑的发,俊朗的容颜,漆黑明亮的眼,他的每一丝轮廓都是那样的清晰,却仿佛再也遥不可及。
圆子看看叶轻,又看看欧阳琛,语气急促地问:“大哥,那现在怎么办?”
“不用管那些警察,继续往前开船,必要的时候,就开火,”欧阳琛说着,又转眸瞥了叶轻一眼,仿佛是要将她的容颜印刻在自己心里,“记住,领头的那个白晔,尤其不要放过。”
他说完,转身推门而出,叶轻脑子里轰然一声响,挣扎着爬起来冲过去,却发现门被人反锁了。
“欧阳!欧阳!”她惊惶地拍打着门、大叫着,可是没有人理会她,四围是死一般的沉寂,连带着她的心也似被冰封。
她不敢想象,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就这样近乎求饶般地嘶喊了好久,一直到叶轻的嗓子都跟着嘶哑了,依旧没有人帮她开门。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眼泪一串串地滚落,忽然间,耳畔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船身也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由于失重,她被颠地整个人向前方倾倒,脑袋一歪滚到对面的墙脚。
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瑟瑟颤抖着,叶轻蜷缩着身子,吃力地扒着墙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第二声轰响便再次落下,炸雷般砸到她的心口。
难道是被追上了?
心因为害怕而战栗着,叶轻慌忙攥住桌脚站起来,好半晌才跑到窗户边,浩渺的大海上乌压压的一片,他们已被四艘漆黑的巨船团团围住。
“杰森!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快点投降!”
外面有人在喊话,一遍是泰语,一遍是中文,讲泰语的好像是泰国的水警。可将中文叶轻就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白晔。
一想到这里,叶轻紧咬着唇,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他一定是早就设下了这个陷阱。
而她,竟然成了间接害死欧阳琛的帮凶。
突然,“咣当”一声,门被人踹开,叶轻慌张回头,发现进来的正是圆子,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圆子却二话不说地冲过来,一手扣住她的腕,一手拿枪抵着她的脑袋:“走!跟我出去!”
叶轻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麻木地跟着他走,一面走一面抽泣:“欧阳琛呢,欧阳琛在哪?他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圆子一怔,扣着她的手劲稍微松了松,嘴上却依旧冷冰冰的毫不客气:“现在还装什么蒜,出卖琛哥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他好呢?”
“我没有出卖他。”叶轻摇头,也许是怕暴露自己,船上没有一盏灯,黑洞洞让她举步维艰。
圆子冷哼一声,将她推到船头:“不管有没有,这次兄弟们要是活不成了,我就拉你一起陪葬。”
夜里的海风像是刀子般割着叶轻的肌肤,她整个人僵立在那里。圆子的假设让她害怕、恐慌,仿佛连心都被冻僵了。
不,她不能让欧阳琛出事,她不能让欧阳琛死!
“放她下来!”
这声音从两处同时传来,一处来自对面的船上,一处来自身后。
冰冻住的心脏在刹那间复苏了,叶轻回头,漆黑的夜空里,欧阳琛的身影也似融化在这片深不可测的黑中,却莫名地泛着一丝光,让她神往。
“琛哥!你疯了!放她下来,那些警察会把咱们围剿的!”圆子转身,又惊又怒地看着欧阳琛。
欧阳琛却不管他,一把将叶轻拽拉下来,而后又推给圆子:“后舱在放潜水艇,你们带着她赶紧跑,这边的事情我来善后。”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把船靠过来让我们检查。我只说三次,如果三次后你们仍然不照做,我们就要开枪了!”对面的船上,又陆续传来警告的声音,刹那间,整个海面都是死一般的沉静。
“不,我不能走!”圆子固执地摇头,把叶轻推给身边的一个小弟,“我跟着琛哥这么多年了,关键时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何况这一带我比较熟,我留下来,咱们逃生的机会才更大。”
“正是因为这一带你比较熟,所以你才要带着他们快走,你放心他们未必杀得了我,一个人冒险总比兄弟们一起找死要好的多!”欧阳琛却一把推开他,阴沉的脸上,眉目森寒,透着股别人不敢拒绝的威严,他说着,还深深看了叶轻一眼,“还有这个女人,你给我好好把她带出去。”
圆子一听怒了:“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护着她!”
欧阳琛转过脸,把子弹上膛,枪架在手臂上,声音冷得像山涧的秋月:“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人替我活下去,也许现在这个心愿就在她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