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琛伸出手*起她的缕缕青丝,眉略略皱起,无端恍惚起来,似乎也有些醉了,尽管记忆中他很少喝醉:“我第一次见你,是很久以前,你还在上大学吧。你从一辆汽车的轮子下救了一只贵宾狗,那只狗已经被碾得奄奄一息了,主人却始终没有出现。是你,抱着它一路跑向宠物医院救活了它,还拜托事故现场旁边的商店老板留下你的号码,以方便狗的主人找到它。”
“狗……是啊,如果不是那只狗,我也不会在送毕业生晚会上迟到,也就不会……”
也就不会和北辰在一起。
叶轻低声呢喃着闭上双眸,那天她赶到晚会现场时,晚会已经结束了,为着预先安排好的节目被她放了鸽子,校学生会主席动了好大的肝火。叶轻委屈地直掉眼泪,最后还是易北辰留下来安慰她,两颗年轻的心在那个沁凉如水的夜晚慢慢靠近。
可是狗的事她只告诉了北辰一人,欧阳琛又怎么会知道呢?
许是酒喝得太多,叶轻的意识渐渐模糊,也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她满脑子都是她和易北辰的点点滴滴,如果……如果她的人生停止在那一刻,如果北辰没有去美国留学,如果她没有赌气非要跟北辰分手,命运的巨轮,会不会因此而转动方向?
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到最后叶轻彻底醉得不醒人事,仿佛做了一个冗长又疲惫的梦,梦境里湿淋淋的、漆黑一片,像是沼泽,她想要挣扎,但越挣扎就陷得越深。这时一只手如同救命的稻草般冲向她伸过来,她顺着手望去,发现手的主人正是易北辰。她刚要把手递给他,身子就被人狠劲拽拉着、不停地向沼泽深处陷下去,她怕极了,哭着喊出易北辰的名字,可所有的一切还是不容抗拒地离她而去,连同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容颜。
等稍微清醒一点时,她才明白自己正躺在床上,欧阳琛正支起手臂注视着她,眼眸乌黑而专注,仿佛是不可知的暗夜。而他的手,则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脖颈向后背抚去,动作虽然缓慢,却毫不停止,这样不做强攻的轻挑*却让叶轻觉得脊背发麻,备受煎熬。
正文05,活着,就像没有出路的苍蝇
闭上眼最怀念的是一个人,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这便是人活着最大的悲哀之一吧。
“不要……”叶轻的心抵触着他,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贴近他,这种反应令她觉得羞耻和堕落。
突然,欧阳琛伸出手,用力把叶轻拉到自己怀里,然后翻身重重地压住她。他身上有股烟草味,它不同于汗渍的浓厚油腻味,而是有股铮铮硬骨的男子汉气息。
这味道并不令人难受,可叶轻的心却似被这丝丝缕缕的气息拉扯着,一阵阵地牵痛起来,连同着肠胃一起痉挛。
是的,痛苦,她只感到痛苦的,她痛苦不是为了宿醉的疲惫,也不是为了这个夜晚所承受的委屈,而是因为她回不去了,那些和易北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全都回不去了。
她不恨欧阳琛,一点也不恨,但她痛恨这个世界,甚至痛恨她自己,可无论如何痛苦,她都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悲伤像风浪迭起的海潮,借着醉意一层层地推向她心底的脆弱,最后她终于崩溃,竟然抓住欧阳琛的双肩,痛哭着问自己为什么。
欧阳琛蓦然停住,他深深注视了她几秒后,站起来抓起酒瓶大喝了一口,便坐在海景阳台上看日出,半山临海,隔着和天幕一样绚烂的海湾望过去,半个城市似都在水中流动,但是再秀美的景色也敌不过一个梨花带雨的女人。
酒还未醒,叶轻就躲在被褥里伏着身子哽咽,断断续续地呢喃,哭到最后甚至开始扇自己耳光。
绝望像铁烙般深深印进她的骨子里,让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她再也配不*的北辰,曾经的、她的所有骄傲和纯真全都葬送在命运的惨淡经营中,现在的她,是那么的下jian,那么的低微!
被人扇耳光又如何,没有人在乎她又如何?沈安妮说的对,欧阳琛说的也对,她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就是一个婊/子,一个张开大腿等着拿钱的婊/子!
谁会疼惜一个婊/子!
可是为什么,她就活该要生受这种痛苦和屈辱,为什么!
最后一滴酒入喉,欧阳琛走过来按住她已然红肿起来的双手,大声地喝斥她:“停手!”
“不要管我,”叶轻想起来反抗,脸上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心肝脾胃都在翻涌,怎样都无法再站起身,只得咬紧自己的下唇,“我jian,是我jian……”
“我记得你曾在首都xx大学读书,”欧阳琛用力的抱住她,眼深而幽暗,语气却极轻,到了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喟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名校,好好的,为什么会跑去那种地方上班?”
是啊,好好的,她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做事?为什么呢?
她受过的委屈;她吃过的苦;她所遭受的一切;曾经的曾经,她是多么想对易北辰哭诉!可是她找不到他,自从他去美国读研后就开始音讯全无,甚至东窗事发时还有人拿钱来封她的嘴、让她永远离开易家的人。
此时此刻,这个陌生的男人,这个曾在地狱里拯救了她、又教会她如何生存的男人,问她为什么……
叶轻伸手夺过欧阳琛的杯子,一仰而尽,呛辣的滋味激得她心头一颤,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大滴大滴地砸在杯子边上,溅起苍白的水花:“被人打压着,不见天日般被人肆意践踏着,出了事情,就拿钱来堵住你的嘴。这样的生活,你是否经历过?永远永远,被金钱胁迫着,被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希望牵扯着,像趴在玻璃上的苍蝇般没有出路,这样的生活,你是否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