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突然在寂静的大厅里响起来,陶桃几乎有些呆滞,仿佛不知道电话是要用手去接,而不是用眼睛瞪。深深叹了一口气,陶桃才提起了话筒。
“喂?”她的声音一贯的柔和,隐隐含着期待。
“陶桃!”
一颗心忽然就那样轻轻放了下来,陶桃的矜持一下子被赶跑到九霄云外。声音就有些轻颤,带着软软的思念:“邵天,你回来了吗?现在在哪里?”
“陶桃,我今天不能回来,可能还要在美国呆上一阵子。”
失望,忽然疯长成一片摇曳的树林,把整个胸腔都填得满满当当。不可名说的哀伤不知从何而来。喉咙就有些哽咽。
“陶桃,你还在吗?”邵天的声音有些急迫,似乎那边仍有成堆的事情等待他去处理。陶桃勉强答应了一声,却不敢说话,怕眼泪会忍不住潸潸而下。
“好好照顾自己,信用卡的透支额度是无限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买,其他的事情,我会叫人办妥的。”
听他的口气,短期内都不会回来的样子,让陶桃的心一下子冷到了冰点。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得有些远,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软弱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量早一点回来,陶桃,想我了么?”邵天的声音似乎含着笑意,陶桃的脸却渐渐地红了起来。
“嗯。”轻轻地回答了一声,陶桃心终还是失望的。
“那张卡你尽管用,帐单我会叫舒绵雨处理的。”邵天又交代了一声,“我有空再打电话给你,拜。”
在听筒上轻轻的一个吻,电话里紧接着就传来了“嘟嘟嘟”的熟悉声音。陶桃缓缓放下了电话,半天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
有一句思念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邵天放下电话的动作就那样决绝。最初的恋情还在骨头里面隐隐地作痛,那些美好的日子原来象远去的浮萍,随波逐流地渐渐远去。
他的问候,也许只在乎她是否用完了他的钱。可是金钱对她来说,只是一种耻辱和无奈。仿佛是因为金钱。她被迫出卖了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从此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只为了偿还那段背叛。
到如今,邵天仍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吗?陶桃紧紧咬住了嘴唇,其实不想仰仗他人的鼻息生活。
没有等到他,还有着希望。而真正等到了他的电话,却把失望深深地埋到了骨髓里。花不开是春天的希望,花开败,就成了一种失落。
是什么,阻止了邵天回归的脚步?陶桃不愿意猜度,那里有如花的美眷。可是每一次的电话,邵天总是用短促的几分钟,作为陶桃长夜里思念的偿还。对于陶桃来说,无疑是不够的。
而一天天的等待,终于在这时候倒塌,陶桃低下头去,不忍看那轮蓦然变得冷暗的夕阳轰然下坠。
手无意识地在茶几上轻轻滑动,忧郁就这样说来就来,从手指的肌肤,渐渐侵蚀到了血液里,然后全都涌入了心脏。
陶桃倏然地惊醒。才发现自己一遍遍地在茶几上,留下了那个美丽的名字—邵天。眼睛瞪着“天”字的最后一捺,陶桃竟然觉得浑身有些凉。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腊梅花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散在客厅里,引起陶桃一阵悸动。
把身子紧紧地蜷缩了起来,陶桃的眼睛空落落地看向天花板。几天的等待,忽然抽去了她全身的力气。终究,还是抓不住啊!
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原点。
这次的归来,其实本质上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自己所倚仗的,无非就是邵天对自己残存的爱意。
那些韩思海没有说出口的话,大概又是成段成段的花边新闻。她不愿意相信,但他的不归似乎又坐证了这一些。
再一次得到了自己,也许他就厌倦了。
当玫瑰在寂寞里完全开放的时候,等待的就是凋零。一瞬间的灿烂娇艳,却要用一年的哀伤来承载。
天完全黑了下来,陶桃才记起自己忘了晚餐。明明想要振作的,却被他的一通电话,几乎打回了原形。
甩了甩头,陶桃站了起来,先去看看了小琪,又回到厨房到冰箱里取出采买的食物,决定先犒劳一下自己的胃。明天,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她要用双手来创造自己的生活。
简单地炖了粥,炒了两个菜,陶桃独自在餐厅里享用着这几天来最丰盛的晚餐。
胃里有了暖意以后,感觉时间不再那么停滞不前。陶桃长长舒了口气,把碗筷收拾好就回了房间。
她把自己的履历按着邮箱地址发了过去。并且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也许,明天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把纷烦复杂的邵天,尽量赶出脑袋。陶桃的唇边浮起一个带着嘲讽的微笑,自己对于邵天来说,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重要。
尖锐的疼痛,划过心脏的某个角落,陶桃吸了一口气,尽量又专注于网上的招聘启事。但疼痛却象无孔不入似的,在陶桃的心里,结成了深深的年轮。
一直到深夜,陶桃还在网络上搜寻着。她的效率并不高,总是在做着返工。终于颓然地叹息了一声,停下了鼠标。
原以为自己可以抽身离开,可是直到这样的时候,才明白邵天早已深入到自己的内心。纵然不想对他付出全部,可是理智并不是感情的对手,她一样把自己的心捧了出去。
“邵天,你真的忘了对我的承诺吗?”
两年之约,是他郑重其事的表白。可是初八之归,又是他先一步爽约。他的流连,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韩思海的欲言又止,再一次象猫爪一样抓着她的心。她想要相信邵天相信他会按期回来,相信他至少不会厌倦了自己。
可是事实上。邵天的每一次电话,都象是应付。或者自己就象是他的鸡肋,弃之可惜却又食之无味。
当两行冰冷的泪缓缓落下的时候,陶桃才仿佛从梦里惊醒。为他,再一次哭泣,无疑是一种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