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克丝和塔莉娅交谈的时候,基拉也看见了正在那里看建筑群,脸色阴沉的雷。虽然雷一向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但是基拉还是颇为关心他的。自然也就注意到了雷此刻的不寻常。
考虑了再考虑,五秒之后,他还是决定去问个清楚。
“听说你和欧奇斯之前已经来过了?里面是很糟的东西吗?”
“只看了外面。”虽然看来一如平常的冷漠,但是,在雷的脸上,似乎有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苍白,“你也不会喜欢的地方。”
――和他们的过去,都有关系的地方。或者说,能让他们联想到身世的地方。
“没事吧?雷。”走过来的拉克丝显然也看见了雷的不同寻常。
“没事。”雷放缓了脸色。原本盯着那个建筑群时的那种复杂目光也消失了。
――是啊,那种东西,他已经挣脱了,不是吗?没有必要再害怕,再恐惧了……就算是回顾,也可以坦然以待。因为,不会再回去了……
通过整合过来的讯息,可以得知,这是一个被废弃了的实验室。在确定了自爆装置被解除,也没有化学污染之后,塔莉娅便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天色已晚,带了照明装置往里面走。因为报告说里面的设施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照明装置也没有不少不能用。
拉克丝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跟了进去。
雷的脚步也没有犹豫。
倒是欧奇斯犹豫了一下,才跟了上来――白天他们只看了外围,就已经隐约看到很多东西了。而那些东西,让他打心底的不舒服。
而其他的几个红衣,除了基拉知道不对劲之外,露娜和真都是带着几分好奇跟上的。真的兴致明显不高,还是被看出不对劲的露娜拉着跟上来的。
走进破损的外墙,就能看见大型电脑和测量仪之类的器材,还有附有手术灯的手术台,以及后方一管管长的玻璃容器――那些圆柱状的透明罐从地板高到天花板,液体中似乎泡着令人作呕的物体。
腐烂臭味和血腥的味道夹杂在混浊的空气中扑面而来,还带着几分霉坏的味道。
虽然不是污染,却让人的胃部也不免一阵阵的抽搐。
而通过通道向下,走进了地下、里面的房间,这些味道就更加严重。伴随着几声乌鸦的凄厉鸣叫,跟在塔莉娅身边的副舰长阿瑟也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叫喊,打破了沉寂。
因为脚下的异样感觉,拉克丝用照明灯看了一下,只看见一片片红得发黑的粘稠物体,以及,倒在上面的,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
有孩子,有大人。
真闷哼了一声,原本兴致不高的他,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来。而这样的场景,毫无疑问震撼了他。表现最糟的是密涅瓦副舰长阿瑟,只听得他干呕了一声,随即……古怪的声响说明,他似乎把呕吐物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尸体布满了前面的通道,距离最近的,是两具交叠的尸体。
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一双眼睛成了两滩血洼,瘦弱的手脚弯成奇妙的角度,伸展着仰倒在地,手中,握着一把染满了黑色血迹的手术刀;
另一个则是成年男子,他的头压在孩子的脚上,白衣染满了血,空茫地睁着眼望向门口,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颈间有一道大而深的致命伤口,竟仿佛是裂开的唇,正在嘲笑着什么……一把手枪,死死的被他握在了手上。
而举起照明灯,将视线越过他们,能够看见的尸体,也都是穿着白大褂的成人,和穿着简单白衣的孩子。身上的衣物,或多或少的沾染了鲜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死状恐怖。
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阴森恐怖的场景,拉克丝立刻就惨白了脸,毫无血色。虽然在战舰上,能够看见的伤员也算是锻炼了心智,但是……
那些淋漓的鲜血与恐怖的嘶喊,现在想来,竟成了“活着”的证明。
“要先出去吗?”基拉虽然脸色也有点白,但是到底也在战场上直面生死这么久了,注意到了拉克丝的异常,伸手揽住她的肩,给了她支撑的力量,让她不至于虚脱的坐倒在地。
拉克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只是借助他的力量站直了身体。
“居然让你到这里来,吉……议长在想些什么?”塔莉娅注意到了拉克丝的异状,也摇了摇头。拉克丝从小就害怕可怕的东西:鲜血、恐怖的场面。这个她也知道的。而且,她还是从迪兰达尔那里听来的呢……
在战舰里面,所能够看见的不过是一团团爆起的焰火而已。虽然有坏处,却也有好处啊……
这么个女孩,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的场景吧?
其实她也没有……不过凭着军人的训练,和一直以来不下于男性的坚强,能够撑下来而已。
――塔莉娅并不知道,自己的脸也白了。
露娜也是,死死的扯住了雷的袖子。
倒是雷本身一点儿异常也没有表露,看了看基拉的举动后,就转过了头,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墙边有一排的玻璃容器,有裂痕,但没有破掉,里面满满的液体,泡着某种泛白的东西。
那是幼童――周身插着管子的幼童,从四五岁到十岁左右的,都有。睁着玻璃珠般毫无生机的眼睛,沉浮在液体中。似乎正在盯着他们,又似乎只是看着虚空。不只一个,沿着整片墙排列的长长玻璃管中,全是一个个不同年龄、性别的幼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博物馆陈列的展示柜――只不过,展示的是人体罢了。
显然,阿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一次,他几乎没能控制住,直接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