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路途非常沉默,马车在山道上狂奔,巨大的马蹄回响声旋绕在那些奇峰怪石之间,我已经不再为这感到恐惧,我只是在猜想我的父亲母亲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状况。山路上偶尔会出现一两个水果商,他们会向敷升大人打招呼:“喂!要西瓜吗?”或者说“要山梨吗?他们看起来好极了。”于是敷升大人便会转过身问我,这让我感到很烦。于是,当我再次遇到这样的人时,会直接冲他喊:“我们不要西瓜!”事实上有些人并没有想要卖给我们什么,我的话让他们很惊讶。离开很远了还在回头看我。敷升大人也不做解释,只是笑。他对我说:“他们太没有经验了,我就一眼能看出来你是个公主,哈哈,被萨鲁国王宠坏了的公主。”
“敷升大人,我还能见到他们吗?我的父母?”我问道,我多么希望他能说:没问题,他们很快会来找我们。
可是真要命,他又开始沉默了。
我们这一路曾停下来三次在路边的小饭馆里吃饭,敷升一再低声嘱咐我:“公主,千万别再叫我敷升大人,请叫我祖父。如果实在不习惯,你可以选择沉默。”
“那您不是也在叫我公主吗?”我笑着说。
“哦,是啊,是啊。呵呵,我们都需要改口。”
我们在那喧闹的场合总是时不时听到关于我父王的王朝或是关于这场叛乱的事。
我像是过久的处于饥渴状态忽然发现了甘泉似的凝神倾听着这些消息。敷升大人却一直都在默默地呡着杯子里的茶水。
有一次,我听到一个有着弯下巴的人说了这么一句,他说:“这场叛乱像是一把短剑直接就捅了旧王朝的心脏了。快啊快啊,痛快啊。”
我便站了起来走过去说道:“你胡说。”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敷升拽了出去。马车再次行驶起来的时候我问道:“他不是胡说吗?我的父王还在吗大人?”我的眼泪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无法制止地流了出来。
敷升大人用他粗糙的手抚摸我的头发:“公主,无论你有多么悲痛,都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冲动。无论我们的王还在不在,我们都必须把这些悲伤和挂念全部压在心底。事实上从王城被攻破,战火映上那片城墙开始,隐忍也许就是你在以后的人生中所必须承受的事。请原谅我对你说这些。”
“以后每天都要这样?每天每天无论怎样的想念都必须压在心底,是这样吗?你是要我这样吗?不然什么叫以后的人生中所必须承受的事情,难道以后我都不会再有父母的消息是这样吗?”我抖着声音质问道。
“不要这样孩子,我知道你……”
“如果您什么都不准备告诉我,那就请不要说话了。我宁愿您沉默,也不想听到您那些不断哄我敷衍我的话。所以请不要再说话了。”
我将脸转向路边那些匆匆而过的树木,他们映着碧蓝的天空沉默地望着我,我感到气愤和无助。
敷升大人真的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