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十年,松赞多吉的父亲对雪山部落发动了两次战争,第二次还放火烧了村子。不多久,贡嘎罗布的父亲带人抢夺土司家的牛羊,还用一支毒箭射杀了松赞多吉的父亲。
再是二十年,松赞多吉率人偷袭了贡嘎罗布父亲的帐篷,里面的人无一幸免,整个帐篷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仇恨和杀戮,就这样,一代一代地轮回着,似乎连神灵都无法终止这场冤孽的延续,除非,其中的一方被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用血灌溉成长的世仇,像鸦片一样,涤荡着土司和部落首领家族的每一个灵魂,刺激着他们的每一根血管。
木贡土司心烦气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老爷,你就不能坐下来吗?”侧躺在床上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发话了。这个打扮雍容华贵的女人是土司的二夫人,赤列丹巴的母亲。她长得高大,很漂亮,穿着丝绸做的彩色条纹的裙子,正在抽鸦片烟。生育赤列丹巴后,二夫人就害上了妇女生育后经常会犯的腰疼病,而且她每次犯病都比较严重,疼得起不了床。虽然精通医术的布农喇嘛作了法和给了她一些药后,情况逐渐好了些,但是这种病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完全好起来。二夫人犯病时,就不能和土司同房了。在那段时候,木贡土司看上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娶回来当了三夫人。二夫人眼甘甘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一个样貌不如自己的女人勾去,嫉妒得撕扯着贵重的衣服,那比魔鬼缠上了她的腰还要让她觉得难受。后来,一个跟着马帮进来的汉人送给二夫人一些鸦片和一套鸦片枪,说这是治疗病痛最好的灵药。果然,鸦片是连魔鬼都要害怕的东西,它不但把二夫人的腰疼给赶跑了,还让二夫人有一种在雪山上空飘荡的幻觉。当然,二夫人也从汉人那里听说过鸦片是曾经怎样帮助英国人打开了清朝的大门,攻进了汉人居住地的故事,她知道鸦片的厉害,所以也不敢多吸。不晓得是布农喇嘛的药还是鸦片的功劳,二夫人的腰疼病在几年前好了,不过,鸦片烟枪是放不下了。木贡土司现在最宠爱的仍旧是二夫人,这缘故于二夫人特别的美貌和手段,还有因为赤列丹巴是土司最得意的儿子。尽管如此,对于木贡土司在自己生病时迎娶了三夫人的事,二夫人至今还是谨谨于怀的。
“仇人把我儿子打伤啦,还抢了我的牛羊!现在那狗娘养的正在大口喝着酒耻笑我木贡土司!我怎么坐得下来!”木贡土司气咻咻地喊。二夫人坐起来,示意侍女把鸦片枪撤走。这时,管家巴普来敲门,“老爷,扎西门巴看完大少爷了。让他在厅里等您吗?”
木贡土司看了一眼二夫人,“没关系,让他进来吧。”巴普便领了扎西门巴进屋里。
“杰布嘉措怎样了?”木贡土司问。
“佛祖保佑大少爷!子弹只是打在大腿上,没有伤到骨头。身上还有一些摔伤和擦伤,已经上了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扎西门巴回答。
“老爷的仇人可真是仁慈呀。”二夫人边说边仪态万千地走到土司身边。木贡土司轻轻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别胡说。”
扎西门巴没有听懂二夫人话中有话,他有点失态地盯着眼前的美丽女人,谄媚地说,“夫人啊,这可不是仇人的仁慈,而是佛祖的庇佑和慈悲呀!”
二夫人轻笑一声,没说什么。木贡土司吩咐管家拿点银两给扎西门巴。扎西门巴便高兴地跟了管家出去。
二夫人在椅子上坐下,自言自语似的,“赤列丹巴就绝对不会受这种耻辱。”然后倒了一碗酥油茶慢慢地喝。木贡土司低头思付片刻,走出门外大声喊,“巴普,巴普。”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上楼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赤列丹巴在哪里?”“二少爷还在山上。”
“立刻派人把他叫回来。”“是!”管家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