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忘川走回来,神情冷淡,眸光沉浮,最后趋于止水,“与其这么提心吊胆的活着,不如赌那不足五成的机率。”
“大少爷……”花姨真的不知该怎样劝他了,这不是赌博,这是变相的送命啊!
“花姨,帮我找一位律师。”
花姨心里一咯噔,“大少爷,你找律师干嘛?”
顾忘川望向花姨,“花姨,你明白的。”
花姨的表情渐渐变了,眼圈也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大少爷,还没到那一步,干嘛要做这么不吉利的事啊。”
“手术台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顾忘川好似看透一切,很是平静的说,“当初,我也没有想到,救麟儿一命,却会送掉了薄荷的性命。就当……一命还一命吧。”
“大少爷……”花姨再也忍不住,眼泪直流。
顾忘川好像有点累了,回到床上,慢慢闭上眼睛,“看似我拥有了一切,其实,我却在不停的还债。偿还到最后,才发现,对我最想偿还的那个人,却是无能为力。”
花姨心疼得看着他,“大少爷,大少奶奶会明白的。”
他无奈的勾起唇角,“花姨,能帮我找一位叫夏蓝的律师吗?”
面对此刻的大少爷,花姨真的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如他所言,他一直都在偿还,其实,他欠的最多的那个人,不是严晓君,不是大少奶奶,而是他自己啊。
夏律师来到医院时,看顾忘川虚弱的样子,眸中一抹惊讶,随即,又被她很好的掩藏了。
她知道,这个骄傲的男人,是不需要别人同情的。所以,她一副公事化的口吻,“顾先生,很抱歉,在我们律师事务所的门口发生了这种事。”
顾忘川倚靠在床上,表情是沉着的,“夏律师,这件事与你无关,倒是连累了你。”
有人中枪,这是严重的刑事案件,警察的排查必会严密,她的律师事务所也别想安生了。
“顾先生无恙就好,我们会积极配合警方的。”
夏律师坐下,花姨递上茶水,心下叹息着,便离开了病房。
“夏律师,我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写点东西。”
夏律师眉头轻蹙了下,她有些会意,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好奇心,极具专业精神的点头应下,“好的……”
夏律师离开后,花姨红着眼睛进来,顾忘川又淡淡的吩咐道,“花姨,带晓君去看麟儿吧。”
花姨什么也说,只是哽咽的应了一声,“嗯。”
当严晓君来到那家私人诊所,见到自己的儿子时,抱起他就是失声痛哭。
花姨跟医生聊过之后,回看到这情形,不无同情的叹了声气。
任这个女人犯过再大的错,首先,她是一位母亲,她对孩子的爱是毋庸置疑的。也许是清楚这一点,大少爷才会让她们母子见面。
良久,严晓君才松开儿子,将他交给了护士,她红肿着眼睛转过身,“为什么,又让我跟儿子见面了?”
他不是失忆了吗?
他不是只记得林悦尔吗?
大少爷的事,让花姨也没那么多闲功夫去跟她质气,口气有些微冷的说,“大少爷是心疼小少爷。”
“要心疼早就心疼了,何必要等到现在?”严晓君太了解顾忘川了,她压根就不信花姨的话。
花姨皱了皱眉,“儿子你都见到了,问那么多干嘛?”
她没空在这里磨蹭,扭头就要走,严晓君却叫住了她,咬了咬唇,终是问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花姨站住,听出她刻意压抑的情感,她摇头叹息。不论这女人品性如何,她对大少爷的心却是真的。
“大少爷决定要动手术了,”顿了下,花姨又说,“不足一半的成功率。”
第一卷第233章薄荷,对不起
当严晓君飞奔到医院时,顾忘川正在病房里跟爷爷谈判。
听到他要做手术,顾长天大发雷霆殷迹。可最后,却是懊恼的走出来,脸色发白,撑着手杖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看到严晓君时,只是眯起眸子,冷漠的扫过她,便当她不存在一般越过,浓眉深深的拢着,再生硬的一张脸,这会也尽是忧色。
严晓君推开病房门,跌跌撞撞的扑到他的床边,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忘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顾忘川刚跟爷爷说了很多,这会已是体力不支,神情疲惫至极。听到她的声音,他慢慢睁开眼睛,“晓君?”
严晓君哭得很厉害,从听到花姨说这件事时,她就早把之前那些怨都抛到了脑后,心心念的只有他的安危。
面对这个为自己痛哭的女人,他轻轻一笑,“见到麟儿了吗?”
严晓君拭去泪,缓缓点头,马上哀求着,“忘川……不要手术,不要……”
“我已经决定了。”顾忘川闭上眼睛,语气虽然平淡,却透着坚决。严晓君知道,他既已这么说,她是无论如何都劝不住的,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推上手术台……
那种无助,还有即将失去他的恐惧,令她处于极度的恐慌中。
“忘川……我和麟儿不能没有你的,求你了,不要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尽管知道没用,她仍是不断的哭求着。
顾忘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你不用担心,你和麟儿的生活,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听到他这句话,严晓君心被狠狠的扎疼了,有哀伤,有恐惧,还有一丝茫然。
没有顾忘川的生活,要怎样继续下去?
花姨进来,见她怔怔的站在那里,皱着眉过来,看到大少爷已经睡着了,她压低声音,很不客气的说,“大少爷很难得才睡着,你还是早点回去照顾麟儿吧,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了。”
意外的,严晓君呆立的半晌,竟乖乖的垂着头走出了病房。花姨都有些愣住了,可看到她同样瘦到不成样子的纤细身影,也是一阵无奈。
说她是罪人,倒不如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谁又能来为可怜的薄荷负责呢?
顾夕岑得到消息,立即也赶去了医院。
看到大哥,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