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北国锁钥,南国重镇。”之称,它东近黄海,西连中原,北倚鲁南山地,南瞻江淮平原。其北面和东面有泗水环绕,西面有卞水流过,辖内山丘起伏,车马辐射,舟筏便利。况且境内岗岭起伏,群山环抱,势如仰釜。徐州城依山而建,两边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前面却是广阔的平原,无论是步卒或者骑兵作战,都是一个易守难攻,利于厮杀的好战场。
“彭城之得失,辄关南北之盛衰。”优越的战略位置,无论在哪位统治者眼里都是一块烫手的芋头。为了在战争中取得优势,守城一方都不断加固扩建战火中毁坏的城垣,所以只要有喘息的机会,徐州便会很快恢复昔日的雄风。
眼下的徐州城便是燕晋的边陲重镇。淝水之战后,东晋这只小蚂蚁意外地绊倒了一头巨象――不可一世的前秦,令得这头大象轰然倒下,瞬时分崩离析,人们再也看不到前秦旌旗遍野的辉煌景象。东晋统治者也趁机捡个热煎堆,朝臣谢安派侄儿谢玄率兵北上,收复河南广大土地,攻入河北,北伐前景一片光明。可是这时谢安突然去世,北伐大局无人主持,晋军又在此时遭遇了几次战败,最终没能实现恢复中原的夙愿。司马道子掌权后停止了北伐,而随着东晋末期的朝政动荡,北方很多土地又再次陷落。反而后燕脱离后秦重新建国,燕云铁骑横扫华北平原,很快将四分五裂的关东(崤山以东)地区囊括怀中,对东晋也连番打击,很快兵临徐州城下。
萧文涛沉湎于历史命运给他带来的震撼之中,浑然没有发觉身后面遥远飘来的一团黑云。对面城楼上却是紧张起来,号角声嘹亮地传来,接着城墙上出现一列金光闪闪的盔甲箭手,齐涮涮地跑到箭垛前,张弓拔弩紧张兮兮地望着城下。
“追兵来了。慕容策来了。”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大声嚷了出来。顿时队伍哄乱了起来,像潮水般涌向徐州城门。可惜城门早已紧闭,无论人们怎么掌拍脚踹都没有用,只是留下无助妇孺孩子的哭泣声。乱世艰辛,黎明百姓生命视如草芥。
萧文涛回头一看,原来宽阔平原出现了一对铁骑,不,应该是一支胡人骑兵,当中一面黑旗旗角绣着一只飞鹰,正中一个显眼的镶边金字“燕”在阳光下光芒耀眼。骑兵队伍不算整齐,喊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口号杀将过来,铁骑所过之处,尘土飞扬,乌云遮日。
“停!"骑兵队伍中一个身穿貂裘衣帽的青年挥动了下马鞭,后面的战马便在他的后面停了下来,距离流民不过50米左右。看来这个青年应该就是骑兵的头头――慕容策了。只见他转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小卒,那个小卒便从怀里拿出一份黄绸布匹的东西展开念了起来:“伏为我朝至高无上皇帝陛下垂上垂天恩,下恤民众,特颁此诏曰:辖境内百姓人家出一男丁从军协助本王讨伐逆贼西燕慕容永,待功成返归之后,每家每户赐良田一亩,免交赋税一年。若有不从者,皆以叛国罪论处。钦赐。”
哎,就算有再多锦绣封赏,也得活着性命才能拥有阿,谁又知道战场风云呢?参军就等于将性命叫托于老天爷的安排之下,还不如在家乖乖耕种几亩薄田好啊。萧文涛想起这段历史是中国历史上人口最少的时代,可以说是千里荒芜人烟,淝水之战以前的战争动辄几十万,这还不包括后勤的民夫,淝水之战后的战争却是寥寥几万人而已,可见人口锐减的相当厉害。
“呸。慕容小儿,莫在这里信口雌黄。想当年爷爷我投军攻打邺城(现北京),身负九处刀伤,现在都还有刀疤。后来呢,解甲归乡,却连家园都毁了。你们应承的恩赐呢,说是赏赐一头牛,最后连牛影都没见到。”流民群中站出一个高头大汉,指着慕容策破口大骂,骂得口水飞。
原来是刚才遇到的那位莽汉,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萧文涛也差点都笑出来了。慕容策却是脸色发青,像这等王孙贵族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尴尬,不禁拔剑出来,说:“好你个何无忌,三番五次维护这群刁民,躲避官府征兵,你有几颗脑袋够砍,想死还不容易,本王送你一程。”说罢,双脚一夹,驱马直往何无忌重来。何无忌手无寸铁,萧文涛便把手上的凌霄剑扔给他,何无忌感激地回了个眼神。
很快两人纠缠在一起,起初慕容策占尽上风,骑在马上而且剑招凌厉。何无忌被动挨打,肩膀被他划了几刀。不过稍有片刻,慕容策便展露颓势,何无忌虽然头脑不聪明,但是具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挡得慕容盛大汗淋淋。何无忌瞥见慕容策的战马并未完全裹甲,找了个空档,用剑砍了马的前腿。慕容策便猝不及防摘了个跟头,头破血流,贻笑大方。慕容策的两个副将便赶紧过来挡开何无忌的剑,架走了他们的主子。
“怎么样?本大爷还没过瘾,有种再出来比个胜负。”何无忌挑衅道。慕容策眼睛快要冒出火来,手下的副将赶忙劝住他说:“殿下,不可逞一时之勇,这里是徐州地界,城墙上还有东晋的弓箭手在盯着,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王爷可是会伤心得很阿。”慕容策一听,感觉是有点道理,但是很快奸诈主意便付了上来:他阴险的说:“本来我是不会放过你这混蛋的,看在你我都受伤的情况下,就让别人来代替我们。要是我赢了的话,你们这群贱民便得给我回去从军,不得有半点怨言。要是你赢了的话,任由你们走便是,本王既往不咎。比试项目为射箭,方式任你选。”
这下该流民这一方为难了,该选谁呢?他们都是些老弱妇孺,要不就是些商贾农夫,平时都是安分守己的,根本就没接触过兵器,更别说是射箭了。刚才那位粗汉,虽说从过军,现在却也伤重在身,不由得人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