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工看着我的计算结果直皱眉头,自言自语着:“怎么可能用到这么多钢筋?”他一把拽过图纸扫了一眼,对我说:“你算的有问题,再好好算算。”阎工起身向门外飙,走到门口顿住,回头显出恶狠狠,“把图纸好好看看,照你那么算,我们得花多少冤枉钱!”
我对自己也产生了一些怀疑,赶紧拿过图纸仔细核对。重新算过几张草纸,却还是原来那个结果。端详有顷,我肯定是阎工低估了这套图纸的工程量,我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呐。奶奶的!只比我大两届而已,我还不是你的徒弟,装什么装!
我憋屈,突然看到昭雪等人在外面有说有笑的。我丢开图纸,加入他们:“你们还是这么清闲啊。”
昭雪说:“可不咋地,闲的有点无聊。我昨天晚上发现外面有个网吧,今天晚上去上网不?”
“好啊,我都要憋屈死了。”
周放说:“在这待着没意思,赶明儿请假回家玩几天去。”
我说:“为什么要请假?周末不是休息吗?”
屈野说:“在工地还想要周末?想的美,我们可是要全月在岗的。”
我说:“没有休息?这不符合劳动合同法呀。”
屈野说:“我们主任说了,合同法在某些情况下是不起作用的,例如咱们这种情况。”
“啊――天理何在!我要休息!”
周放说:“我们主任说了,你们处一直都忙,等你们处忙到一定时候了,我们处才开始干活儿呢。现在有事就赶紧请假,说一声就好使,以后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我说:“你们主任看起来挺年轻,也挺和蔼的,真好。你们专工也像个大哥似的,真太好了。”
昭雪说:“我们主任中专毕业就来工作了,今年才24岁。他就是我以后奋斗的目标了。”
陈思忘情地伸了伸懒腰:“快到点了,准备吃饭。”
我回到办公室,见阎工端坐在冯工的电脑前。我拿起草纸并图纸,准备兴师问罪:“阎工,我又算了好几遍,确实是这个结果。你看,这个基础的钢筋量非常大。”
阎工接过图纸,虚心地逐行扫描。他拿起计算器,飞快地敲打,并自言自语道:“怎么用了这么多钢筋,真是瞎搞。”
我不禁暗自嘀咕,“人家设计院都是根据荷载来设计的,用pkpm直接生成而后验算的,怎么能叫瞎搞。还交大的呢,也是个水货,只不过比我会算钢筋而已。”看着阎工一脸的尴尬和疑惑,我仍旧郁闷,但想到晚上可以上网去cs,心里总算稍感宽慰。
晚饭过后,我赶紧收拾图纸,力图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办公室。“吱呀――”门开了,许姐迎面而来:“小陆,一会儿要开会。”
“我要参加吗?”
“当然要参加了,咱们处里开会,全员参加。”
我走进会议室,挑最末位坐下,象征性地在桌上摆一个本子。人员到齐,主任开腔,几里哇啦的说些什么,我也听不大懂,其他人说话时也像嘴里含着糖球。主任讲的话我明明听不懂,听懂了也没什么意义,但是我仍然认认真真地在本子上画一个又一个的圈圈,同时表演性地对发言人行以注目礼。值得欣慰的是,我渐渐找到了初中时漫画获奖的感觉,不知道公司会不会组织书画比赛。
主任一边冒烟一边说:“小阎,咱们新来的小陆就归你了,让他尽快熟悉施工过程和工作方法,咱们现在非常缺人。”
听完这话,我顿觉一阵天旋地转。阎王当道,由不得我不死了。我强忍悲痛,百感交集地打量虚空中不断蒸腾的烟雾,似乎只有在满清晚期的大烟房里才能见到的……“散会”,我抓起本子,夺门而出。
阎工成功晋升为师傅,破天荒地在早班时分来到了办公室,并下达了第一道口谕:“从今天的开始,你每天都要出现在工地,熟悉施工方法、流程和各个施工队伍,并且要监督施工质量。咱们办公室有各种施工规范,有时间多熟悉熟悉。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赶紧问我,明白了吗?”
我一身热汗,有气无力:“明白。”
阎工把我押到工地,随即对工头进行了一通教育,而后绝尘而去。空旷的工地上,只剩下几个懒散的身影。我看看这,瞅瞅那。民工干干活,瞅瞅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个精瘦的老者驱动柳条一般的手臂,吃力地挪动差不多和他等大的石块;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单薄少年机械地挥舞着锤子,叮叮当当的石屑激溅,打的我的安全帽劈里啪啦作响。他们干活完全没有章法,也根本不懂章法,又没有热情,看得我都累。头顶的太阳老大,我既渴又热……民工收工了,我回到办公室,一屁股砸到椅子上。
“累吗?”
听到许姐关切的声音,我心里舒服了许多:“不怎么累,就是太热,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