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客观上讲,就是一场人吃人的游戏。不论成败,不论兴衰,究其根本,无非就是被利益所驱使,所谓的什么正义,什么正统,只不过掩人耳目的舆论罢了。
就如湘侯谋叛一事,朝廷腐败,天子昏庸无道,苛捐杂税、徭役繁多,所治百姓大多饥寒交迫,生计成忧。平心而议,如此政廷,焉有存理,反之为上。
按理说,此时救民于水火应该是天大的好事了吧?然而偏偏是这个在做着大好事,尽心尽力推翻腐朽政权的湘侯头上,却顶着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不仅被逼得安危不保,连那百姓也都对他怨声载道。
原因为何?
说来简单,湘侯谋反之前,百姓虽然疾苦,但仍可活命;而谋反之后,朝廷为了保住江山,自然大力扩充军备,海量的金钱从何而出?不用问,自然是落在平民的身上了。
如此重压,让这些早已不堪重负的人们怎么去承受?又怎会念及那虚无缥缈的美好初衷呢?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道之一字,微妙得很啊。
时光倏忽而逝,转眼之间,一个时辰过去了。天野坡上这场实力悬殊的大战也已渐渐步入尾声,占据着地利的叛军终究依靠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通过长时间的拉锯战,逐渐把死士营拖在了半山腰。
居高临下,弓箭长枪,铜墙铁壁已成。
紫气横空,李苦儿犹如一条蛟龙,擎着长剑直击而下,电光石火,血脉飞溅,数名敌兵顷刻命丧当场。烟波散去,他直起身,平视前方,在不远外,另一波叛军正在逼近。
当是时,整个天野坡都被震天的喊杀声所淹没,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躯体倒在坡地上,不分敌我交叠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他妈的,人实在太多了,怎么杀也杀不完啊。”丁小鹤从侧面冲到近前,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委实累得不轻。
李苦儿稍显木讷的点点头,视线不变,操着生硬的语气说道:“一会儿出手,我来。”
丁小鹤闻言心中不由一颤,忙不迭的看向他,好一番打量之后,方才松了口气,大声笑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小子控制不住了呢。”
李苦儿努力扯动嘴角,苦笑道:“暂时还顶得住!不过要是再这样继续杀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失控了。”
丁小鹤目测了一下此时落脚之处与山顶间的距离,眉宇间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偷偷看了一眼少年,暗自叹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一片箭雨突然从斜刺里袭来,吓得他急忙抽身而退,与此同时手中的小片刀也不闲着,匆匆挥出,舞起一幕光影,瞬间罩住全身,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六七只雕翎羽箭应声落地。
“妈的,好险!”丁小鹤长长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瞧向李苦儿,却发现少年原本站立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除了那满地的弓箭和尸体之外,再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他连忙朝远处张望,果然在箭雨射来的方向,看见一道紫影正携雷霆万钧之势,疯狂的砍杀屠戮着。
“唉,真要命!”
一边抱怨一边攥紧手中的小片刀,丁小鹤不再停留,猫腰提气,全力向紫影奔去。
……
武将军铁枪直立,身体倚靠其上,在他的肋下,一只齐头没入的羽箭显得格外刺目,汗水自他的额头淌下,落在满是鲜血的盔甲上,混成一团。
他的力气已经用尽,握枪的双手麻木了,盯着敌人的眼睛模糊了,连一向挺拔的身躯都弯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