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又要指路,又要打点着,免得让王瞎子给淋了,摔了。小心翼翼的,辛苦至极。
所以,等回到家,他已经浑身湿透,王瞎子却浑身干爽。
李国庆去请李四爷过来,陈大爷也顾不得一阵阵上来的头痛,硬撑着跟王瞎子寒暄,免得怠慢了。
王瞎子据说会治病,也能通神,能耐大得很,十里八方的,谁也不敢贸然得罪他。
“王师父,您喝口茶暖暖身子,下雨天,冷。”陈大爷把玻璃杯往那边推了推。
村里人没杯子,平时用饭碗就当杯子用了,口渴的时候,舀一碗,大口大口的饮了才觉得痛快。
只有待客的时候,才会拿出玻璃杯,以表示尊敬。村里家家户户都备着两个。如果有红白喜事,需要招待上宾时,就全村里各处借一借,也就凑齐了。
王瞎子也不跟他客气,他眼盲,心却不盲。手一伸,准确地找到杯子的位置,稳稳地托起,啜了一口,就又妥妥地放了回去。
陈大爷真正地敬畏起他了。这可不是普通人办得到的。
他赶紧给陈大娘使了个眼色,让给蓄满杯子。
“我说,这次病的是你媳妇还是女儿啊?”
王瞎子又喝了口茶,稳如泰山地问道。
“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大名陈玉莲。”陈大爷知道他是开始算命了,就小心仔细地回答了,又顺势说了陈玉莲的生辰八字。
他不知道王瞎子为什么突然就要开始算,但大师开口问了,总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王瞎子嗯了声,沉吟了会儿,又运指如飞地掐算了阵,才叹了口气,“是个福薄的人。”
陈大爷脸色一变,农村人哪个不是福薄命苦的,北朝黄土面朝天的辛苦一辈子。
但苦归苦,自己辛苦,跟天师们批出来的“薄”可不一样。
福薄,命苦,夭寿。
“那敢问王师父有没有破解之法?”陈大爷微微坐起身,急切地问道。
王瞎子又算了半天,叹息了声,说,“虽说老天自有定义,她也要自己争气才行。”
“争气?”
“婆媳、父母、儿女,都需要用心经营。脾气硬、心气高,这些都要适可而止。须知过刚易折,小人难防。”
用心经营,这些陈大爷懂得,无外乎为人处世的道理。但是,“小人是哪个?会害她吗?”
王瞎子这回却不吭声了。似没听见般,稳稳当当地坐着。
陈大娘站在里间门帘后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她掀起帘子一角望过去,只看到灯光下茶杯袅袅的雾气,和两边坐着的,正在皱眉思考的陈大爷,以及放佛从来没动过的王瞎子。
陈玉莲还在睡觉,屋里没人再说话,安静的有点可怕。
“那些话不要对别人讲起,不然怕对你女儿不利。”突然,王瞎子这么嘱咐了一句。
陈大爷不解,却也应下了。
扭头看到陈大娘的身影,忙又示意她也要记得。
王瞎子又端端正正地坐着,仿佛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陈大娘刚放下帘子,李国庆就进门了。身后跟着李四爷夫妇,和老二、老三两口子。花儿本来也想要来,但四奶奶怕真的有什么脏东西缠人,就硬把她锁在了家里。
“王师父,您受累了。我这媳妇没什么病吧?”一进门,李四爷就开口问道。
孕妇
王瞎子“望”着大门的方向,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
李四爷看了看陈大爷的面色,没看出什么东西,略略地放下心。
“不过,您看,我那孙子怎么样?”李四爷点上根粗制卷烟递过去,“说是碰见什么脏东西了,要不您给驱驱?”
王瞎子侧耳听了,笑了一声,朗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孩子很好。”
“至于脏物,我来了,他们自然去了。”
李四爷肃然起敬,“先生辛苦。”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王瞎子就要回去。
临走的时候,陈大爷悄声问,“先生,要不要进里屋看一眼?在堂屋里没什么,我怕……”
王瞎子摇了摇头,“无碍。都一样。”
陈大爷这才放下来心。
外边雨渐渐地停了,一家人商量了下,决定是李四爷和老二去送王瞎子,陈大爷浑身湿透,担心他受凉,就让他回去休息。
四奶奶和陈大娘等女人,现在反正没事,陈玉莲也已经平复下来,就让她们也各自回家休息。
自此一夜无话,陈大娘夫妻俩虽然忧心忡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相扶着回家去了。
花儿早先听说大嫂的又在发疯,就悄悄地跟着众人过来,趴在大门外看了两眼,正好看见陈玉莲泪流满面,往墙上撞头的模样,吓得就不敢再动了。
在陈玉莲又嘶喊了一声后,把头一缩,撒气脚丫子就跑了。
一路跑到家,心里还是砰砰地乱响。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做错事了。大嫂怀着孩子呢,这样闹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万一,孩子掉了,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又一路跑去地里,“娘,我大嫂不好啦!”
直喊的四奶奶一路上小跑回来。
一路上村里人也大多知道陈玉莲又出事了,到处议论纷纷。
等到这天晚上,四奶奶一家都过来的时候,花儿还处于惊恐中,她根本不敢告诉父母其实是她的错,只小心翼翼地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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