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娘先是敬了一杯酒,表示对乔老爹父子的感谢,然后笑道:“如今小哥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家里头没有人服侍怎么行?迎春与玉箫两人虽说犯了大错,但到底与她们主仆一场,实在不忍心看她们没个出路,故此才把二女带来,要她们从今晚起,便算是乔先生与小哥儿的使唤丫头了。何况家中还有春梅年幼,需要照顾,她们三人也算熟悉,正好作伴。”
郓哥儿看看对面面容姣好、青春少艾、身材火爆的两女,心中却提不起半点兴趣,反倒有点淡淡的厌恶。
也许是因为两女曾经与西门庆以及来保鬼混过的原因吧,自己对二女没有半点好的观感。
郓哥儿皱起了眉,很是为难,便想推辞,但吴月娘却先行封住了郓哥儿的嘴巴:“两女必不能在西门家中住了,我总会想起昨晚之事,若是小哥不肯笑纳,我便把她们送到边军中去。”
吴月娘一席话骇得迎春两女跪倒在地,抽泣着求饶不已。
郓哥儿左右为难,但吴月娘说得十分决绝,自己若是拒绝,这些女孩子还有什么活路呢?
要不转手送给别人?
郓哥儿转头看看何九叔,这老小子正端着酒碗喝酒呢,只那一双贼眼,不时地在迎春二女丰隆的胸臀处逡巡,他这般隐秘,自然是怕了自己的老婆发现这件事情。
算了,还是别打何九叔的主意吧。
但是黄素……那就更不行了,若是自己这么干,黄文嘉只怕会立刻翻脸。
是啊,给自己找俩儿如此年轻貌美的惹火尤物做妈,这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转过头来看看一双色眼快要瞪出眼眶子的周良,郓哥儿叹了口气:还是自己留下吧。
大不了日后为她们两个找个好归宿吧。
有吴月娘在此,许多事情都不好说,郓哥儿唯有放开怀抱吃喝。
他却不敢喝酒,忙了这许多时日,终于可清闲一阵,明天,自己该去看看自己那结拜兄长武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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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饭后,郓哥儿便动身赶往东平府,武松那里虽说无事,但多日不见,到底放不下。
至于黄文嘉,郓哥儿压根就没有通知他,现在阳谷的事情太多,正好是黄文嘉大显身手,好好历练的时候,还是放手让他去做吧。
春梅听说郓哥儿要去东平府,便喧嚷着也要同去。
前几日她本已大愈,但黄素却要她多在床上将养几日,说是女娃子身子骨娇嫩,且最易少年伏病,到老复发,到时缠绵病榻,那便悔之晚矣云云,硬让春梅在那躺着手捧着个药罐子大喝特喝,且美其名曰固本培元。
谁知黄素老成,深知是药三分毒,后来的几味药烈性更轻,百般调剂,那味道可就千奇百怪了,喝得春梅才爬上小脸上的几丝甜美笑容立刻好似雨打庭树花满地,再也绽放不出来了,每次小嘴一扁,几欲苦的哭出来。
她这般香兰不笑,芙蓉泣露的,郓哥儿这个心痛啊,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千劝万慰的叫小妮子轻皱着秀挺的鼻子一口一口的往下灌,每日只是黛眉轻蹙地叫苦。
现下定要跟着郓哥儿去东平府,一小半儿为的就是避开今日的吃药,但一大半却是为了与郓哥儿多一些光阴,哪怕一丝一毫也好。
小妮子灵性着呢,自那日郓哥儿隐约的表达了自己的天下之志,春梅自感两人离期将近,郓哥儿远涉江湖,家中这个喜欢万事大撒把的老父定要交给自己这个干妹妹照料才可安心,当初救下自己认为义妹的时候,恐怕便是打着救人助己的两全其美的主意;何况自己不过是个除了会点儿家务便万事不懂的平凡小女孩儿,没有阿朱的机智与易容术,更没有阿紫的狠辣狡猾,想来郓哥儿绝不会带着自己闯荡江湖。
算来算去,此去一别,后会竟成遥遥,纵有期,亦不知在此地何地,是今时何时。
小妮子情窦初开,才对郓哥儿芳心可可,正在心内忐忑,不知如何试探郓哥儿的心意,骤然分离,那颗纤柔的小小芳心哪能好过?
但她丝毫不怨郓哥儿,反会全然接受郓哥儿的安排,少经大难令她早熟,知道如何取舍,自己既然帮不上郓哥儿的忙,那便不要添乱,家中老父安稳了,郓哥儿才无后顾之忧,海远天高,任他万里遨游。
明知来日伤心离别,她才十分珍惜眼下两人相聚的时光。
东平府不是江湖,路途又近,小妮子自感不会给郓哥儿添麻烦,才提出了要求。
哪知郓哥儿一口拒绝,绝无讨价还价的余地,叫春梅一脸黯然。
郓哥儿看得心痛,但依旧狠下心来不带春梅上路。
春梅娇柔可爱,乖巧明妍,身上的每一分每一毫都值得人来疼惜,虽只不过半月,郓哥儿便觉这小妮子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珍宝,生怕小妮子受一点儿委屈。
眼下外面世道乱得很,春梅绝不能再出状况了,否则他定会怪死自己,是以,春梅的请求才被他连考虑都欠奉地否定掉了。
他像哄不懂事的小孩子般抚慰春梅,却不道春梅那里早就柔肠百转,把事情想得清楚明白,这一片好似春来红豆开的少女芳心却是是被郓哥儿的好意辜负了。
男女情事就是如此,情之初始大多彼此试探错了心意,方才误会重重,但日后回忆起来却是分外甜美,回味悠长。
春梅黯然神伤却强颜欢笑的点头应允,郓哥儿虽觉自己有点残忍,但万想不到春梅对自己用情已深,只以为小妮子因久恋病榻多时,静极思动,想要外出游玩,故此好言劝慰,要她耐心等自己回来。
郓哥儿离了家,一路向东平府行来,将近中午,郓哥儿赶到了东平府尹的大狱。
郓哥儿知道,自古以来公人见钱如蚊蝇见血,要办事,那是要用银子换的,于是便孝敬了几个头头狱卒几两银子,打发的他们大为满意。
但待到听说郓哥儿是来见武松的,登时一个个脸上变了颜色,赶忙把那手中的银钱塞回了郓哥儿的手里,领他往里走。
一阵霉腐气味扑面而来。
郓哥儿却无暇顾及,他对狱卒的反常有点不明所以,这有点要他不大放心,物反常类即为妖。
再三询问,狱卒也是支支唔唔,只说武都头今日有人拜会,那客人正在与武都头喝酒。
郓哥儿觉得很是稀奇:在大狱里和一个犯人喝酒,看样子还能让这些狱卒害怕,自己义兄的这个访客还真是奇怪。
郓哥儿想着,心里未免好奇,一路沉思,只是默默跟着那狱卒走着,还未来到武松牢狱近前,却听见武松爽朗的笑声:“好好好!没想到陈兄一介斯文,居然有如此豪气,武松佩服!”
陈兄?郓哥儿一愣,难道是东平府尹陈文昭?
很有可能,要不是这个人,这些狱卒怎的这般害怕?
这个想着,郓哥儿来到近前,却见那牢间儿只有武松一个犯人,却有一张大床,床前还有一副桌椅。
武松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面前尽是美酒佳肴。
郓哥儿心中偷笑,心道我这义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啊。
又看看那个被称为陈兄的人,有点面熟,但绝不是陈文昭……
好似在哪里见过……
郓哥儿正愣神呢,却听武松惊喜道:“郓哥兄弟来了,快进来,想死为兄了!”
那狱卒看了一眼那位“陈兄”,见那位陈兄微一点头,便打开了牢门,要郓哥儿进去。
郓哥儿还在想着这位“陈兄”在哪里见过,却听武松介绍道:“来来来,好兄弟,我与你说,这位,乃是当今天下名士,东京汴梁太学生里的大才,陈东。”
郓哥儿点了点头,念了两遍这名字,猛地心头一震。
陈东!?太学生!?
难不成是那位以言杀六贼的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