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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论剑(2 / 2)

黄衣男子指尖的筷子笔直竖立,道:“请了!”

孙杰手腕一抬,筷子遥遥指向对方,凝滞不动,沉声道:“请!”

二人便是要以筷代剑,一较高下。皆是心神凝定,引而不发,试探着对方的反应。其中奥妙,却仅止局内两人心头明了。

黄衣男子低声赞道:“好!”竹筷顶端“嗡”的一颤,晃动出层层飞影,久久不绝。

孙杰右手微微一侧,依旧以静制动,蓄势不出,似乎存心比试一场彼此的耐心。片刻之间,两人的右手总共十根指头眼花撩乱的不断变幻,或进或退,或收或立,尽是投石问路的虚招,谁也不肯抢先强攻,短兵相接。

从表面看来,这不过是两人以一对竹筷过招较量,草木皆剑。四根筷子在他们手中已变成了一把神兵利器,金石能熔,生铁可断。两人的心神、目光、气势、功力乃至火候智慧,早在捏起那竹筷时,已经全方位的激撞。

内力纠缠对峙之下,端的可称牵一发而动全身,凶险之处甚至远胜寻常两人持刀血拼。

孙杰笑道:“前辈,您光会在那儿比划来比划去,又不是让我陪你玩过家家!”

黄衣男子充耳不闻,他全身内力鼓荡,外表却瞧不出丝毫端倪,一如平常那般飘逸从容。惟有那双半睁半开的眼睛里,两簇深邃幽然的赤光却越来越浓,越来越亮,仿佛真能射出来。

赵清清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桌面,瞧着二人出招、拆招,虚晃、实探,无一不是信手拈来,妙到巅毫,确实脑中空荡荡一片,心不在焉。

两人已打得眼花撩乱,难解难分,但男子依旧是木无表情,眼睛更是无时无刻不盯在竹筷上。

孙杰悠然道:“赵姑娘,难道你也不想在这位前辈这里学上几手吗?”

赵清清摇摇头,嘴巴里还含这一口豆腐脑,口齿不清道:“我家传之术已是博大精深,就算我穷千年也学不完,何必要学他家呢?如果要学……”她看了看孙杰,小脸通红道:“如果要学,我就跟你学……!”

赵清清在桌上吃着豆腐脑,而在桌下,已经用她一双小脚,使劲的踩着黄衣人的脚:“我踩,我踩,我踩踩,让你打扰我好不容易能和孙公子两个人一起吃饭!”

黄衣人仿佛不觉的疼,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赵清清“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赵姑娘,桌上的那碗快凉了,你吃了吧!”

他刚一开口,对方手中的竹筷挟着一缕尖锐啸音出手,筷头幻出七道光影飞点,已北斗七星之行,竟是要趁对方说话分心之际,突袭猛攻。

孙杰早有预料,一字字入耳清晰和缓,继续聊天,一面双指一转,竹筷虚画出太极之状,已柔克刚将攻势尽数囊获其内,化于无形。

黄衣人手腕一振,七道光影合成一束,石破天惊刺入,锋芒毕露。孙杰的中指轻轻的碰了上去,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之礼,变化多端,那太极之形发出道无形罡风,“叮”的击中竹筷,令对方手指一麻,偏离了方向。

他强由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孙杰不等对方变招,转守为攻,竹筷斜刺挑出,一气呵成,黄衣人手中竹筷朝外一勾,缠向孙杰的竹筷。孙杰筷身后撤,与横扫回来的竹筷“啪”的一交,各自弹回。

黄衣人无功而返,却不显丝毫焦躁,招式愈发出神入化,孙杰竹筷往上一顶,将蜀山剑法化入其中,以逸待劳,巍然不动。

两人互有攻守,激战越酣,于方寸之地里竹筷飞舞翻腾,极尽各种不可思议的招式变化,丝毫不逊色于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对决。

两双普通的竹筷,在两人手中你来我往,越斗越快,到最后变成两团蒙蒙光影,鸣响不绝于耳,已全看不清楚招式动作,更无从判断究竟谁占着便宜,谁屈居了下风。

转眼拼过二十个照面,孙杰体内的一股未知之力被全面激发,欢腾流转,鼓啸盈荡,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眼见黄衣人的竹筷刚柔并济,他心中也不由生出敬佩之意,暗道:“这人果然不简单,,今日恐怕……?不行!。”孙杰好胜之心被激起了。

他心知如此中规中矩的缠斗下去,再有百十招也分不出胜负,若想速战速决,惟有兵行险招,出其不意。

他一个虚晃,使五根指头点按弹屈,宛如崩山裂石的浩荡罡风陡然轰到,黄衣人指尖弹射出一缕劲风,“啵”的撞击在那股浩然罡风上,二者皆不能占到上风!

孙杰也同样吃了一惊,他这手已运上十成的功力,希望能一举击破。没想到自己还是把对方想的太简单了,事到如今只能继续缠斗。

却不知黄衣人心如镜台,早将孙杰的后招变化洞察若明,竹筷在空中骤然停滞,令“孙杰的力量打到了空处。

孙杰手中竹筷转劈为刺,嗡嗡清鸣,朝着黄衣人戳来。黄衣人双指一扬,稳稳接住竹筷,倒转筷头,“啪”的一响,两根竹筷首尾相联,不差毫厘的顶成一线。

孙杰从竹筷顶端狂涌而出的真气,如同迎面撞在一堵铜墙铁壁上,被硬生生挡住。两人各自催动功力,僵持不下。

两人俱都全力出手硬撼,只凭各自的真实修为,再无丝毫的取巧余地。一旦哪方先告不支,或疏忽大意,被对方的灵力攻入体内,后果是不堪设想。

孙杰手中的竹筷渐渐朝上弓起,一点一点的被挤压,已渐露不支之相。

孙杰恍如未觉,他早臻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境,悄然运起玄明宗最高心法“化物”,消融破入自己体内的灵力,缓缓将对方引入了陷阱。

有道是欲取先与,他有意示弱,呈露败象,消耗其灵力。暗地里却在一步步凝聚,引而不发,以待对方再而衰,三而竭。

他尚未想定,黄衣人蓦然一声长笑道:“好个以逸待劳!”竹筷如蛟龙怒张,“啪”的一震,积蓄多时的灵力也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好似决堤洪涛汹涌席卷,一举攻进景烨手中的竹筷。

孙杰手腕一震,对面一股浩浩汤汤的洪流已冲到自己的防线前,势如破竹,一泻千里的涌到。当即借着竹筷反弹振直之力,开始反击。“嗤嗤”声不断,两股灵力全力相抗,店铺内突地罡风四起,吹得桌椅摇晃,杯盏颤动。

“喀喇”一声,两人所坐的木凳第一个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力量,四分五裂地塌了下去。

二人巍然不动,双手好像生根一般悬在空中,彼此清楚这已是一见分晓的最后关口,手中竹筷几乎同时“啵”的迸裂,化成一阵木粉随风飘散。

孙杰趁势起身,笑道:“多谢前辈对这豆腐脑手下留情!”两人如此火拼一场,那碗尚未来得及吃的豆腐脑竟还安然无恙。

黄衣人叹道:“果然后生可畏!”

“前辈此次来访……应该不是只为了跟我玩儿筷子吧?”

黄衣人背着双手,注视着他,目光转而友善慈和,道:“你是蜀山弟子?”

孙杰笑道“我若说不是……你信不信?”

黄衣人沉声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孙杰笑道:“前辈的这功夫,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来历自然看不出来。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可依我看不是坏人。”

黄衣人笑道:“很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其实世界上,许多事情往往都无从用逻辑解释,最后无不归纳到“缘分”二字。这一刻,孙杰便不知不觉地投了黄衣人的“缘”。

黄衣人别有深意道:“过几天,蜀山会有一出精彩的大戏上演,你不想看么?”

“到时候,晚辈自然不会缺席!孙某在蜀山恭迎大驾!”

“我可是很忙的!还有蜀山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但孙杰也只是心里说说而已!

“好!有我当年的风骨,后会有期!”

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双眼陡的射出慑人赤光,到说完“风骨”二字全身猛的挺直,爆发出庞大的气势,三两步跨出店外,人就消失了!

孙杰总算松了一口气,却才察觉手心里,尽是涔涔冷汗,却装作没事的样子笑道:“先别急着走啊!起码替我付了帐吧,我根本没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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