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鹜冷眼看着左右两具尸体,眉毛越来越皱,抬手拎起右手边的尸体,胳膊一用力,直接拖到了后座,自己靠着门边,刚想开车下去,却猛然顿住身形。
踢踏踢踏的高跟鞋节奏声。
有个女人拎着包正好走了过来。好走不走,偏偏擦着西鹜所在的车子走了过来,西鹜绷紧背脊朝她看去,一眼瞥在这女人的脸上,便放松下来。
从这女人的气质上来看,至少不是这些人的同伙。
只是这女人五官长得真挺精致,水汪汪的眼睛,向内卷的刘海,像海藻一样披散下来的头发,穿着白色蕾丝洋装,内衬金丝礼裙,银色高跟,提着海蓝色的小包包,走起路来翘臀一扭一扭的,自有一股神韵和灵动。
在昏暗的停车场内,这个女人的出现忽然就带来了一股光。
西鹜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是什么。车内,两具尸体的血腥味一阵一阵地泛上来,西鹜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压迫住自己,而车外,这个女人的出现,那轻快的脚步,似乎带出了步步生莲的清逸。西鹜竟觉得心中一动,更是不由自主地盯着这个女人。
她一步一步走到西鹜的车前,低头从包里摸出了车钥匙,脑袋一偏,身后海藻一般的头发柔顺地倾斜到胸前,似乎芬芳一片。
这个女人就站在车外,如此近距离,若不是奔驰的车玻璃从外而看很难看清里面的事物,要不然这个女人肯定能发现坐在车里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西鹜,亦或是车座后的尸体。
女人拿出车钥匙一按,紧挨着西鹜车子旁边的一辆mini就亮了起来。女人一踩脚就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从后座上摸出平底鞋套进去,脸上才露出轻松的神情,一弯腰,爬进车内,车子一点一点倒车,动作很是笨拙。车子开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女人扭着屁股爬下来,探头探脑地看着车屁股和旁边车子的距离,柳眉高耸,嘴唇微嘟,看着口型,似是骂了两个字“我擦”,然后又重新爬回驾驶座上,慢慢地再倒了一会儿车,才像笨拙的蜗牛一样驾着mini离去,停车场响起“扑通扑通”撞到窨井盖的声音,这女人才驾着mini完完全全离开了停车场。
这是西鹜和阿k第一次见面。这时候,西鹜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却奇怪的记住了这个女人的样貌。
而见到她的第一面,是西家老大第一次决心将自己的家族从黑洗白。
【28】
西鹜整个人笼罩在驾驶座上,真皮的座椅包裹着他,全开的车窗户飘出一圈一圈的烟雾。西鹜很少抽烟,一旦抽起烟来会一下子抽完整整一包。他把半截烟弹掉,又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含在嘴里,尼古丁的味道很淡,在嘴里一层一层过滤开来,他张嘴慢慢地吐出来,抬头去看公寓的窗户。
8楼3室,阿k的精装小公寓,漆黑一片,未点灯。两给小时前,她还在他的别墅里,衣衫半褪;一个小时前,他在她的公司里,机关算尽;半个小时前,她从他的车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进了她的公寓,未道再见;十分钟前,他用半包烟,换一年前初见她的回忆。
西鹜把手肘搁在车窗上,看着阿k的窗户未有一点光亮,他不想离去,觉得自己守在这公寓楼下也好,起码值得安慰的是,他和她在如此近距离的地段之上。
有人叫他西老大,有人叫他西老板,他做事儿盘盘算计,只要他愿意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日子终究会过腻味。知道腻味是什么吗?就像一年前的停车场,那么两具血腥成臭的尸体横在左右,封闭的车厢,却在她徐徐走来之际,恍若观世音用柳悠地转过脸,方方正正的脸型,眉毛长了一个角,像寿眉,笑起来挺慈眉善目,如若不是挤着的眼角很是冰冷:“交响这东西玩得好,可是个高雅趣的东西。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好这口,大势所趋。你啊,若是有一天跟我们这拨老人来喝个茶,聊个天,我们谈得这些交响乐,曲儿的啊,你一点儿也不知,这茶喝得也索然无味了。”
西鹜最不喜这种说话腔调,依着他的性子,索性也直接开了门,见了山:“前些天去算命,摇的签是下下,劝解我心不要太高。所以交响这高趣味的东西实在力不从心。”
男人久久未说话,舞台上的俄罗斯皇家乐队正在演奏国家公园的交响篇章,第三回合,原始的节奏仿佛将人带进了山谷,阵阵回声,荡气回肠,似是有新的景点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男人这才道出一句:“听出来没有,这声调,山谷的路会很不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