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承了下来,又漫不经心地听母亲念叨着路上要小心,结束通话后,我对着镜子发了很久的呆。
他不会来找我的。
我心里隐隐有这种笃定,毕竟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在剃头担子一头热啊!他只是将我看做一个小妹妹,一个朋友的堂妹而已。
我决定不再等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十点半的时候,我最后看了电话一眼,合上门出去买东西,吃过饭回来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三点钟,准时出门去火车站。
那个寒假,我本来有一次机会可以见到骆展阳,大年初四,他和他父亲到我家来拜年,结果那天我却和程越一起参加了初中同学的聚会,一直在外面疯到十点多才回家,自然也就错过了这次相见的机会。
我并没觉得遗憾,心底的感情仍旧没有褪色,然而我却已经认清楚了现实,在他心里,我只是可有可无的小妹妹,所以如果老天一定不给我这段缘分,又何必再多一次见面?
相见不如怀念。年少时青涩的感情固然可以叫人长久回味,但如果只是一再地回味,没有鼓励,我该如何孤军奋战,将它成全为一生一世?
开学后,我一方面开始发奋读书,一方面也积极地参加了学生会工作,试图转移我在那份朦胧的感情所用的过多心力。得不到渴求的爱情,我只好能把握现在,以图将来有个好的未来。就这样,也慢慢滑过一年。
d大那时流行着一句话非常经典——女生说:我很丑,可是我很抢手;男生说:我很帅,可是我很无奈。
的确,在理科生横行而且男生又居多的校园,女生是作为一种稀缺资源在被注视和保护着。宿舍里的姐妹早早就交了男朋友,甚至有的已经轮换了好几个,而我始终还是独来独往。并非没有人追求,但我坚持宁缺毋滥。在我眼里,目前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赶上骆展阳。
“小陆子,”文菲叫谁的名字都像在叫太监,拜她所赐,如今所有人都这么叫我。她摇摇手中的电话,“主席找你。”
“噢!谢谢!”我应了一声,放下手里正在搓的衣服,在毛巾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接了电话,“主席,什么事?”
“小陆子,你那个游园活动的宣传字写好了没有啊?”主席的声音传来。
在言情小说里,学生会主席是帅哥权势财富沉稳内敛无所不能等词的综合体,而我们这位主席,抱歉让观众失望,他是圆的代名词,脸庞圆圆,身材圆圆,女朋友也圆圆,连声音都圆圆的。
“还没呢!”
我还没来得及陈述理由,主席已经在那边哇哇叫,“你还不写,明天就是游园会了,我怎么和广大群众交代啊?”
谁叫你圣诞节学人家西方还正儿八经地搞个游园会?我应道:“好啦好啦,我下午下了课就去办公室报到好不好?今晚务必会搞定的!”
“当然好!”主席字正腔圆地回答。哎,他怎样也和圆字脱不了关系了。
下午四点下了课,我在宿舍放下书就往外冲。
“小陆子,站住!”宿舍长贺锦一声大喝,成功地阻断我向外的步伐。
“怎么了?”我满脸无辜地回头。
她伸出兰花指指着我,手指抖啊抖,“你你你,你就这样出门啊?简直是丢我们美女宿舍的脸!”
我哪里丢脸了?我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头发还是绑成马尾在脑后,身上是半长的绿黑色格子大衣,配着黑色牛仔裤,哪里有丢人的地方?
“瞧瞧你这眉毛,乱得跟杂草似的。”贺锦一脸不满地揪我回座位,“我看不顺眼你这眉毛很久了,今天一定要替你拔掉!”
“姐姐!”我哀求,“圆圆还在办公室等着我去写宣传字呢!你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万一他扣我的操行分,我毕不了业你替我顶着啊!”
圆圆就是我们背地里给主席取的绰号。
“圆圆他敢!”贺锦揪着我不放,“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我下手很快的!”
最快的办法是剃光吧?我心里嘀咕,却不敢提这样的建议,只好由着她去,贺锦看我眉毛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她想替我修理眉形还有一个原因,她深信这样可以给我带来桃花运。
第7章(2)
半个小时后,我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皮到了办公室。圆圆正在那里跳脚,一见我来,立刻拉住我,“小陆子,你才来啊!我的肝儿都急颤了!”
我连忙赔不是。
圆圆一招呼:“大山,磨墨!”那架势,好像我是多大个书法家一样。
我提笔,圆圆给我递来字样,我照着一字字写下来,圆圆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些,不住地在一边赞叹道:“好字好字。”
“好大的字。”我接口,办公室里的人都笑起来。
“去!”圆圆对我的自我诋毁非常不满,“咱们小陆子的字就是好看,人如其字,其实小陆子人也挺好看,喂,你怎么还不交男朋友?”
“因为没找到字比我好看的人啊。”我随口回了句,脑子里却想起那年的春节,冬日阳光穿过微尘洒照在少年的面孔上,那样认真柔和的神情。
我心中轻轻一颤,手也跟着抖了一下,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散开。
“哎呀!你这丫头就是不经夸,这么好一幅字就这么毁了!”圆圆心痛地嚷嚷,赶快扯过一边的纸巾按在宣纸上吸墨汁。
我搁下笔,心情有些混乱。
“哎呀,主席,不能用了!另外再写吧!”大山在一边说。
“可惜可惜!”圆圆连连摇头,“小陆子……呃,你怎么了?”
“嗯?”我回应了一句,没发现自己的声线微带颤音。
“呃,小陆子,写毁了一幅字而已,你不需要这么内疚吧?”圆圆手忙脚乱,“你……你……你、你别哭啊!”
我坐了下来,接过圆圆递来的面纸。呵呵,我怎么哭了呢?
一时间,办公室里静得呼吸可闻。
“年念,哈,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一道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是张薇,她那时已经是研究生了,偶尔我们也一起出去吃吃饭,保持着联系。
我迅速拿纸巾擦干泪水,抬起头来,一下子愣住了。
“不认识我了?妹妹。”
温和的声音才起,我的泪水差点又跌落,我转身,不让他们看见我的眼泪,深呼吸又深呼吸,脑子里乱糟糟,骆展阳不是应该在杭州吗,怎么会在这里?和张薇在一起?
“薇姐,”我终于调节好自己的心情,转身面对他们,“你怎么来了?”这话是问骆展阳的。
他还是穿着笔挺的军装,只是没戴军帽,朝我笑了笑,“来成都,顺道来看看薇薇和你。”
薇薇?叫得多亲切。我压抑住心底突然涌上的酸楚,他为什么总喜欢和陆元喜欢的女孩子牵扯不清?“噢。”在那样的心情下,我竟不知道该答什么话。
“年念,事情弄完了没?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张薇说道。
“不行不行,”圆圆跳出来,“她的字还没写完,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