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妹妹怎么办?”他问陆元。
陆元看着我,“年念,你能爬上去吗?”他这样问,自然是代表并不信任我之前在他家说过会翻墙的话。
而我也的确不会翻墙,“我……我不知道。”我怯懦地不敢多说。
那时已是黄昏,四下光线朦胧,远处间或传来一声鞭炮响。
他们两个人对看一眼,很快围着白色围墙开始想办法。最后陆元指了指大铁门的条条栏杆,“有了,年念可以从这里钻出去。”
骆展阳看着栏杆间窄小的缝隙,“这么窄,行不行啊?”
“试试就知道了。”陆元热切地推着我到铁门边,“年念,你试试看能不能钻出去?”
我先跨过一条腿,小半个身子先出去之后再一点点地挪动,一前一后的铁栏杆夹得我的身体有些发疼,我忍住没有叫,不想再叫他俩认为我是个麻烦。一半身子过去后,似乎就再也挪不动了。
陆元还在将我往外推。
“哎呀!”我叫了起来,实在是被挤得疼痛难当,感觉有个身份尖尖的东西扎着我的背部,顿时眼泪就留了出来,“哥哥,好痛啊!”
陆元吓得停了手。骆展阳连忙说:“赶快出来吧,看来过不去。”
我试着动了动,却完全无法移动,“我……我出不来了!”我哭起来。
陆元和骆展阳过来扯我,这下不止身体,连手臂也痛起来。
“别拉了,好痛啊好痛啊!”
这下,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八岁那年的大年三十,我成功地用眼泪作为庆祝,迎接新年的到来。
陆元和骆展阳停了手,陆元跺跺脚,这次倒没说类似“早说不带她来”之类的话,这句话他隔了很多年在算旧账的时候才说出来,没憋出内伤只能算他功力高强。
陆元灵机一动,“我到外面去推她,你在里面拉!”
他说做就做,转身就朝白色围墙跑过去。而骆展阳套上外套,安慰我:“别怕,很快就好了。”
我泪眼迷蒙地点头。
陆元很快翻过墙,到门口边,伸手用力将我一推。
“啊!”我又叫起来,背上被刺的感觉更严重,“痛!”
这下是完全动弹不得。陆元和骆展阳试着去拉扯铁栏杆,可惜人小力弱,铁栏杆纹丝不动。
“这可怎么办?”骆展阳也吓着了。
陆元隔着铁门和卡在铁门上进不去也出不来的我,“展阳,你在这里陪着年念,我去找人!”
“这……你去哪里找人?”
四下一片寂静,此刻又是合家团圆的黄金时间,陆元能去哪里找人?
“大不了回家找我爸来,顶多挨顿打!”陆元一副认命的表情。
骆展阳掏了掏口袋,拿出仅有的两块钱,“这个给你,你坐车回家!”
陆元摆摆手,“我有钱!”说完,一溜烟跑了,剩下状态尴尬的我和骆展阳大眼对小眼。
“你疼不?”骆展阳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没刚才那么疼了。”
“噢!”他搔搔头,好像要找个话题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陆年念。”我十分配合地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白色的东西出来,有点像粉笔的样子,蹲在地上,在水泥地上写了三个字“陆莲莲”,“是这么写的吗?”
我摇摇头,“不是,是过年的年,想念的念。”
“陆年念。”他一边写一边念着,“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要叫年念啊?”
我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朝我笑了笑,又转了个方向,在我的名字旁边写上三个字“骆展阳”,“这是我的名字,骆展阳。”他说。
从我的角度望过去,字恰好是倒着写的,要看明白是哪三个字还是有些困难,“我看不到啊!”
他又转了个方向,重新写了一次,以五六年级的小学生而言,他的字算相当正统的,方方正正,无论点横撇捺还是字形结构,看来都很工整漂亮。
我不由得羡慕,遗憾的是,那三个字我认不全。
“第一个是什么字啊?”我虚心请教。
“是骆驼的骆。”他听我这么问,回答时似乎有些高兴,也许是觉得比我懂得多,所以有些孩子似的得意。然后他详细给我解说了骆驼这种动物是如何厉害和伟大。
我果然被那番解说征服,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解说完毕,他又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陆胜远。”
他这次倒是一次写对了,又在名字旁边写上“骆国刚”三个字。
“这是我爸爸的名字。你妈妈呢?”
……
就这样,在陆元带人来解救我们之前,借着校门口的路灯光,他就用这种方式成功帮我转移了注意力。
校门口的水泥地上,满满写上了许许多多的人名,我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同班同学以及他的。每次我提供一个人名给他,他就相应地提供一个。
所以,后来我看书时对人名特别敏感,甚至,我不确定那晚他所写的名字里,有没有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