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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归乡(1 / 2)

大学毕业以后,我就很少回家乡了,而且每年过年都没有回去和家人团聚,但回家的感觉总是那四个字――落叶归根。

走进车厢,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就坐下来开始发呆,身边不断有调皮的孩子跑来跑去,我记得我也是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第一次坐火车,那个兴奋劲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走上来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坐下后双手紧扶玻璃,窗外的女孩儿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始终不愿意打开窗户,任由女朋友在外面泪流满面,好像他要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似的。而当火车开动后,他女朋友一直跟着火车跑,直到火车达到她追不上的速度。这时小伙子终于忍不住了,迅速的打开窗户探出头大喊,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如果是在2009年我看到这种情形最多也就感慨一番,但是此时的我竟然感动的流泪了。我真希望那位姑娘听到了小伙子最后勇敢喊出来的声音,而我的阿笨是否能听到我内心的呼唤?

火车如约进入邯郸火车站,火车站的情景和2008年我最后一次离开邯郸火车站时的情景一模一样,我只能从周围人们穿着上来辨别这是1995年还是2009年。就是在这个车站,记载了我的母亲为了她离家出走的小儿子流下酸楚的眼泪。这件事是后来父亲告诉我的,当时父亲动员了能动员到的所有的人寻找我,父亲和母亲带着一些人在火车站找我,后来天色见晚,父亲说回家等吧,母亲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这就不找了吗?再找找吧!”母亲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每次想到当时的情景我总是忍不住会流下眼泪。

走出火车站,门口还是那么多接车的人,将狭窄的出站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昏暗的灯光下里三层的人踮着脚尖急切的向站内望着,外三层的人高高的举着牌子,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生怕自己要接的人会从自己眼皮底下走失。

这样的情形在我们那个年代依然存在,虽然手机已经非常普及,即使找不到,打个电话就没问题了。但是那种血浓于水的或亲情或友情或爱情,不管什么感情,都促使我们在出站口踮起脚尖向里张望。我喜欢那种发自内心深处不由自主或深或浅的感情,仅仅是因为那份“踮起脚尖向里张望”的真实。

我的思绪又开始无限的蔓延,把我带回了2008年4月的一天,我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回老家补办身份证,短短一天她给我发了无数个短信。等我周末回京的时候,她早早就在火车站口等我。从我刚进入北京境内就开始给我打手机,恨不得和我一起乘坐最后一段旅程。下车后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她向抱怨了很多,说我不仗义,不带她一起回去。还开玩笑问我是不是回家悄悄相亲去了,我很认真的说,只相了三个而已……不知道我还能否有幸再体会到那份幸福。如果我真的能够回到2009年,不知道在那14年之后,我和阿笨再相聚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我坐上回武安的公共汽车后,心情莫名其妙的变糟了,我要在这个完全不属于我的世界等上十四年,老天是不是想让我修炼成精啊。我努力回忆着1995年我的家庭现状,我只依稀的记得父亲刚刚通过自考上完师范学校,顺利进入了一所职业高中教学,母亲带着我和哥哥从乡下来到城里投奔父亲,家里的经济情况很糟。

父亲在4岁的时候和他哥哥一起去赶集,由于他哥哥的照顾不周,父亲的腿受了很重的伤。从那以后,每到冬天或者阴雨天,父亲的腿都会疼的出冷汗。父亲初中毕业后顺利考上了师范学校,但他的父亲和母亲极力反对,甚至拿着棍棒追打,父亲想跑却因为腿上的伤跑不快。

父亲在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敢相信,天下哪里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后来还是听邻居们证实了这些是真的。父亲就这样开始了和命运的抗争,那时候师范学校不仅不用学费,而且国家还补贴生活费,所以父亲没有拿家里一分钱就去上学了。那时候我的三爷爷和三奶奶非常支持父亲上学,给了父亲各方面的帮助,所以每年过年回家拜年,三爷爷和三奶奶家都是第一站,也是呆的时间最长的。三爷爷和三奶奶是我在老家里最亲的亲人,他们非常支持教育,他们的女儿也就是我姑姑非常厉害,属于那种三岁就会打算盘的神童,在北京拿到硕士学位后定居了北京,成为我们家族乃至全乡的最高学历记录。

每次我独自回老家的时候,也自觉的买好多东西去看望二位亲人,我能从他们对我的态度感受到他们对我父亲的态度,拜年的时候我都会实实在在的多磕几个头,感谢他们对父亲的帮助,那份恩情永生不忘。后来父亲就是在与命运抗争的过程中娶了母亲,母亲从此成为了他抗争命运的忠实战友。

母亲的家就在邻村,在8岁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13岁失去了父亲,只剩了一个当兵的哥哥。母亲是在她舅舅和舅母,也就是我的老舅和老舅母的养育下长大的。老舅和老舅母有好几个儿女,其中最有出息也是最孝顺的是三女儿,她和我的母亲的感情也是最好的,如同亲姐妹一般。我的老舅和老舅母是忠厚老实的庄稼人,小姨穿什么,也会给母亲买一件,从来不让母亲穿小姨剩下的。后来母亲结婚后,小姨在物质和精神上都给了母亲极大的帮助。每次在母亲遭受婆家人欺负的时候,小姨都会第一时间出来帮母亲。我们全家搬到城里后,一开始生活特别拮据,每次都是小姨慷慨解囊来解我们家的燃眉之急。这就是我的小姨,又一个对我家有恩的亲人。母亲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舅舅复员后回家就结婚了,我的舅母是个非常好的人,做为母亲的嫂子,她在我和母亲的生活里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带我们去亲戚家最多就是舅舅家了。我们去一次舅舅家要走很远很远,一般我们都会在舅舅家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回来。每次舅母就会很早的起来给我们做一顿丰盛的早餐,临走时会塞给我们一大堆东西,基本上是我们带来的东西的两倍。舅母每次送我们出门的时候都会舍不得,总是一边挥手送别,一边抹眼泪,其实母亲最舍不得,流的眼泪也更多,她心里真的有很多委屈,只有我舅母才会理解。

而我的童年就是在三爷爷,三奶奶,老舅,老舅母,舅舅,舅母,小姨,父亲,母亲构建的亲情圈里长大的。他们给我的亲情就像风筝线一样,纵使我飞的再远,依然深深牵挂着我的心。不知道2009年的他们是否知道了我“失踪”的消息,是否像那次我离家出走一样四处寻找我,我最爱的亲人们,对不起,又让你们操心了。

还有四位我没见过的亲人给我留下的故事,一个是我曾祖母和大爷爷的故事,一个是我姥姥和姥爷的故事,这一刻我突然很思念他们。

曾祖母和大爷爷的故事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我的家乡地处太行山脚下,当时我们的村子正好是八路军根据地和敌占区的交界处,我的曾祖父是村长兼维持会长,一方面要敷衍好鬼子,一方面要暗地里帮助八路军。

那年刚刚入秋,鬼子来要粮食,曾祖父低声下气的和鬼子说好话,希望可以少要点,毕竟老百姓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还要给八路军一些,那有闲粮养这帮小日本。可是鬼子太狠,说粮食不能按时交,那就拉几个人当猪宰了吃。曾祖父觉得这些话只是吓唬人的,他还是把大部分粮食偷偷运到了八路军根据地,只给鬼子留了很少的一部分。鬼子来取粮食时,那个长官狠狠的瞪了曾祖父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曾祖父一夜没合眼,他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觉得要出事。

当晚,突然外面有人敲门。曾祖母吓坏了,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曾祖母壮起胆子去开了门,原来是曾祖父的弟弟,还带着他的儿子,气喘吁吁的跑来,说有叛徒告密了,鬼子已经到村口了,于是两个人连夜逃走了。曾祖父的弟弟把孩子留给了曾祖母,当时曾祖母有三个孩子,有两个孩子在八路军根据地的亲戚家,家里这个是老大,也就是我的大爷爷,已经可以帮忙干农活了,所以留在了身边。现在又来一个孩子,曾祖母不是能否和两个孩子一起度过这一关,曾祖母看着两个孩子害怕的表情很是心疼。曾祖父兄弟二人刚走,鬼子就来了,疯狂的撞开门就冲了进来,一看曾祖父不在了,气急败坏,硬要把两个孩子拉走,任凭曾祖母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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