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呆了一呆后,终是忍不住摇头失笑。想不到这个一向稳重的清丽女子,偶尔也会做出一些任性的事。
应龙与昌瑗公主的平安归来,使得轩辕族的士气重新振作了起来。蚩尤本想趁黄帝未愈之时趁机偷袭,却反被应龙伏击,不得不再次退缩至瘴雾之内。在己方新胜之后,应龙留下昌瑗公主暂持军务,自己带着两只虬龙前往流波山。
……
那一夜,天空中星点寥寥。昌瑗公主临时所居的木屋之内,燃着暗淡的烛光。负责警戒的战士与公主的侍女都被撤至了外围,唯有轩辕族的长公主独自坐在厅内。烛火被轻轻吹过的夜风拂动,闪烁不安,似乎是在预示着厅中人此刻的内心。
门外响起大臣叔均低沉的声音:“老臣参见公主。”
似乎是为了约束一下混乱的心思,昌瑗轻轻梳弄了下发梢,柔声道:“叔均大人请进。”
叔均走进厅内,端坐在昌瑗身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老臣接到了主上以秘法传来的书信。”
“父王可好?”
“主上并没有真的沾染瘴毒。”叔均小声地说。
昌瑗公主沉默不语。
叔均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位被族民视若仙子的长公主,却未在她的面容中看到任何表情,只好继续说着:“公主,或许是老臣杞人忧天了,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应龙杀夸父,败蚩尤,在我族战士中声望无人可及,我们又已承诺在一统大荒后奉龙为天下之图腾。就算应龙并无窥位之心,公主试想,龙族的寿命远非我等凡人可比,百年之后,我族子孙又如何自处?主上与公主艰难创下的局面,难道只是为了替龙族做嫁衣不成?”
昌瑗公主微微蹙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方才淡淡说道:“可是,我们与龙族已有约定,父王历来以仁德待天下,怎好轻易毁诺?”
“主上仁德,是我轩辕族之幸,”叔均微微一笑,“我们并无需毁诺,龙族让我们找最好的医师为龙族公主治病,如今浴月公主的病已痊愈。至于‘天下图腾’之名,不过是个虚称而已,给他们又如何?”
公主微愕。
“如果这世上并无‘龙’这种东西,”叔均冷然地道,“那就算我族子子孙孙都奉龙为图腾,又有何妨?”
默然半晌,昌瑗公主幽幽一叹:“恐怕不太可能。你没有见到应龙公子的本事,我却是亲眼看到他与夸父之战,以夸父的强悍,应龙却仍是轻易将他杀死。直到现在,甚至还没有人见到他显露过真身,依我看,便是天界之中,只怕也没有几个天将能杀得了他。”
“以老臣之见,此事也绝非办不到,”叔均说,“他对公主的非份之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公主有心的话……”
轻叹一声,昌瑗公主看着闪动的烛光:“我该怎么做?”
“龙族的公主浴月,此时已到了太阿,战事过后,公主何不……”叔均低声将心中的计划缓缓道出。
昌瑗只是默然听着。
“公主以为如何?”
昌瑗没有立时回答。烛光在她的眼中晃动不休,一闪,一闪,连带着她那倒映在墙上的影也一同摇动着。夜风透进,将一丝丝寒意渗入了厅中。
沉寂,沉寂了许久,以至连一向稳重的大臣叔均也在心中生起了异样的不安。
“公主……”
仿佛是从沉思中惊醒,又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昌瑗公主发出了一声叹息:“其实,我这次去的,并不是流波山。”
叔均愕然地看着她。
默默地,她从袖中取出了三个卷轴,摆在了叔均的面前。她的面容仍是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然而手指间却止不住地微微颤动。叔均疑惑地看着那三个卷轴,慢慢地,一丝寒意从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他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却见昌瑗公主只是默然地看着烛芯上闪动的焰,不言,不语。
“臣……果然是老了。”他发出一声长叹。
……
这场关系到大荒命运的大战,终于走到了尾声,在黎原一战元气大伤的九黎族,又在应龙的伏击下遭到重创。虽然靠着瘴雾固守一隅,却基本已失去了与轩辕族争霸的机会。
七日后,应龙从流波山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