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睡了么?”
“躺了。”小石头含混道。
“那石公公也早些歇息。”叶繁要往东殿走。小石头又把他叫住,“大将军,殿下让您进去。”
叶繁不敢迟疑,大步进了殿内,只见大红的床上,一身暖玉色寝衣的李禤盘膝坐着,正有点幽怨地注视着门口。
——太红了,大红色的织锦缎子,鲜艳夺目的花开富贵中央,绣着交颈戏水的恩爱鸳鸯。
“……殿下,有何吩咐?”叶繁噎了一下,垂下头,小声问。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喜被原来这么红。红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李禤指了指床边的地铺,硬邦邦地说,“你睡这里。”
“啊?!”叶繁惊得抬起头,这不行,他睡这里绝对不行,把长安断袖名人律王殿下留在家里过夜,他已然心神不宁了,若是再共处一室,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连忙说,“不必了,臣去东殿。”
李禤挑眉,“鬼来了怎么办?”
“没有鬼。”叶繁安慰,“世上没有鬼,即便有鬼,也不会在这里。”
“那在哪里?”
“臣想,若是真有鬼,也该在战场上。臣的家里,一定是没有鬼的。”叶繁说着,又要往外走,“殿下您早些歇息。”
但殿门“吱扭”一声,从外头关上了。
小石头在门外道,“殿下,大将军,你们早些歇息。”
“……”叶繁无言地看向坐在喜被上的李禤,这是他今天以来,头一次这么大胆地去直视李禤——君臣有别,尊卑有序,他一向不在长安,不太懂朝堂里的规矩,每次回京述职都谨言慎行,希望不要做错事,希望不要被人抓住把柄,这次若不是母亲恳求他留下,他一定也是飞快地回军营去了——然而,还是不尽人意。
他不明白,这些长安城里的贵族们,都在想些什么。
雨水打湿了他的半边身子,冰凉地从头发和衣服上滴下来。
外面的风雨声越来越大。
李禤被叶繁这么坦荡荡地一看,不由转开眼,别扭地说,“东殿,漏雨,你怎么睡?”
叶繁微微一怔,这位律王殿下竟是在关心他么?
李禤又盯着身下的被子,没好气地说,“太红了!”
“……是,太红了。”叶繁回过神,走到床边,轻声问,“可以睡么?”
“嗯。”李禤别扭道。
“殿下将就一晚。臣给您放下帐子。”叶繁把床边青灰色的帐子放下,察觉李禤慢吞吞躺进了被子里,又回身吹了灯。
殿内一暗,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外头的潇潇风雨声。
叶繁把湿透的衣物脱了,胡乱地擦过头发,躺进地铺里。长安城的一日,似乎比他在战场上奔走多日,都疲惫得多。然,睡不着。
床上李禤也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就听“咕噜”一声,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哀鸣。
床上传来窸窣的衣物声,李禤似乎是翻了个身。
“咕噜。”
叶繁想起,晚上的时候,由于饭菜不合口味,这位律王殿下,似乎没吃几口。他坐起身,捡起湿透的衣物重新套上,起了床,轻声道,“殿下,您想吃什么,臣给您做点儿。”
“这么晚了,哪有吃的。”李禤闷闷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