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哥已经撤了，快走！”
我顿时放下了心，二话不说，大力踩下油门，汽车飞一般朝火场外冲了出去。身后枪声不断，幸好没有多大伤害，只有一粒子弹穿透后玻璃将前挡风玻璃也打得粉碎。扑面而来的劲风让我几乎喘不过起来。我咬牙坚持着，毫不减速，一边疾驶一边小心躲避着追击的流弹。
渐渐的，身后的枪声稀了，汽车已经远离了码头。
程风忽然道：“小渔，找个地方停下车。”
我答应一声，离开大路，在一个小山坡后面嘎然停下，回身看向后座，这才知道江雯早已经昏迷了很久。
“是她拼死替我挡了枪。”程风声音低沉，松开一直紧压着江雯的手，轻轻揭开她胸腹间的衣服，两个弹孔都在要害处，正汩汩地流着血。他急声问：“有急救包么？”
我迅速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小箱子递过来，默默看着程风费力地想堵住穴孔，可刚糊上的药就被血冲了开，最后他只好用药棉塞上压紧，缠上绷带，抬起头，双目血红：“去医院！通知周医生准备手术！”
我吓了一跳：“风哥，这时候去找周医生不是自投罗网么？”人人都知道龙城医院是青龙帮的专用医院，警方必定早在那里等着收网了。
程风语气坚决：“阿雯不去医院不行了，有事我担着。你下车！”他说着推开我，转过去打开驾驶室的门。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冒险，哪里肯让，抢进去握紧方向盘大声道：“风哥，让我去，你先照顾雯姐！”
“风哥……”
一声微弱的呼唤打断了我们的争执。程风一步跨进车厢，见江雯苍白着脸看着他，一只手虚虚抬起，忙伸手握住。
江雯好似满足地舒了口气，用力握紧他的手，低声说：“风哥，我对不起你。”
“没有，阿雯，是风哥对不起你。你再坚持一下，咱们这就去医院，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时，我已经抢先发动了汽车。
“不！风哥，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有几句话我要告诉你，不说就来不及了。”江雯好像恢复了精神，声音也大了起来。
“慢慢说，不急。”
“声哥，其实我……是东星的人，除了乔晋，没人知道，他才是东星真正的大老板。当年海哥秘密去旧金山，整个青龙帮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他要我好好护着声哥，可我却把消息透露给了乔晋。我真不知道他竟然会处心积虑向旧金山黑帮放出假消息，是我害死了海哥！”
我猛然踩下了刹车，回过头看向江雯，阴着脸一字一字问道：“你说是乔晋故意泄露的消息？”
江雯却不理我，她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呼吸急促，脸色更加苍白。她费力地看着程风：“风哥，后来我发誓要把这条命……还给青龙帮！我再没听过乔晋的话，你相信我！风哥，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程风勉强道，顿了顿，重新握紧她的手，“阿雯，一日是兄弟，就一辈子是兄弟！”
江雯用力摇了摇头，眼神开始散乱，她大口地喘着气：“不……风哥，你能不能……亲亲我……”
程风听了这句话，顿时僵住，可看着江雯渐渐失望的神情和一点点黯下的目光，终于心中不忍，低头将唇覆在了她毫无血色的唇上。
我下了车，脚步不稳，慢慢走到一边抱着头蹲下，脑中一片混沌。
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勤勉正直的普通商人，后来参与贩毒也是被逼无奈，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东星背后的老板。可我仍然不相信是他害死了翔哥，害死了钟海！我不相信！
“翔哥，我该怎么办？”我用力抓扯自己的头发，心里一阵阵抽紧，两眼干涩，眼前白花花的看不清东西。
程风在树丛里挖了个浅坑，把江雯抱进去，撒上薄土，堆了厚厚的树枝落叶，做上记号。他轻轻道：“阿雯，你先歇着，我回头就来接你。”
这时天上的星月都已经渐渐淡去，路上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他快步走回车前，见我还蹲在路边，一把拉起我，叹息道：“走吧，先去找声哥要紧。今晚出了大错，交易一结束就受到警方飞虎队伏击，货都没能避开，全部落入警方手中。”
远处隐隐传来警笛声，我转过头茫然看着他：“是我，风哥，是我给警方透露的消息，你杀了我吧。”
程风狠推了我一把：“你疯了！快离开这里！”
我懵懵懂懂上了车，看着他问：“去哪里？”
“龙润山庄。”程风这时才觉出整个身体都疲累不堪，他闭上眼说，“我打个盹。”
一路上，临检的警察似乎多了起来。连着避开几个关卡，我忽然意识到钟家老宅或许也出了状况，忙掉转车头回了市区。
其实程风自己伤势也不轻，手臂和肩上的两粒子弹还没来及取出来，只用布条紧紧缠着。我见他昏迷一阵清醒一阵，也不忍心打扰他，索性载着他到了自己的小公寓，把汽车开进车库里锁好。好在深更半夜的，也没人看见。背着他上楼时程风醒了，问了情况也没反对。
我先帮程风处理了伤处，挖出弹头时他出了一身的虚汗，牙齿都咬出血了，却始终没吭一声。
我洗了澡，又帮程风擦拭了身体，找了件大些的睡袍给他换上，虽然偏小了些，也只能勉强凑合。草草洗了衣服晾起来，想到家里有现成的饭菜，我热了热，两个人吃了，程风还特别称赞了我的手艺。
到了这时候我们都不敢再打电话，关了手机拆了电池扔在一边，打开电视等着新闻上的消息，程风先撑不住，给我打个招呼先去客房睡了。
天渐渐亮了，早新闻果然播出了通缉几名在逃犯的消息，钟寒声、程风、江雯等人都榜上有名。我看了看时间，我订的航班也该起飞了。这真是天意，我看着窗外苦笑。
快到中午程风还没起来，我进屋一看，吓了一跳，人已经烧得全身滚烫，赶紧拿急救包里的药给他吃了，一个小时过去也不管什么用，我只能一遍遍用凉水给他擦拭着身子。好容易熬到傍晚，我简单化了个妆出门，先到药店买了退烧消炎药，再去黑市买了个手机，又捎回来一些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