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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2)

升到极点,嘴巴龇成复杂的程度,再次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哥耿这时走过来,他温文尔雅地说,无计,是我们不对啊,照顾不周,姥姥她死的时候没人发现,几只手指头都被老鼠吃了……他垂头丧气极了,就像自家一地玉米被害虫糟蹋了的感觉。

我收住怒气,瘫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姥姥她怎么死得如此凄惨啊。

知道前因后果我就不怎么怪小舅了,他们是不会宽容姥姥的,在那个时代错了一步就得付出一个时代的代价,只是连自己子女都不理解自己,我想姥姥死的时候是不是在想,这就是命呢?

我突然醒悟过来姥姥为何要跟我们到合肥住,她一定已经遭受言语上或心理上的打击,预感到自己的结局,她认为合肥是有温暖的,可惜,合肥没有给她机会,连一个保持死的美感的机会都没有给。这都是我的错,领悟太迟,现在只能面对一具冰冷的,即将入土的尸体,这不是我的命吗?

我陪我姐住了几天又得匆匆地赶回合肥。这边没安静几天,那边又出了事,我哥打电话过来说,妈在那边出事了。我接电话时心里噔噔直跳,忙问,出啥事了?我哥说,妈砍人了。我连忙追问,砍谁了,怎么砍的?我哥说,我妈把我爸砍了,砍了三刀,爸正在医院里抢救呢!我立刻呆住了,握话筒的手开始颤巍,几十秒时间过去后,我又舒心地笑了,这是迟早的事啊,我妈的心病终于解除了,她的病会好起来的,只是难为了我爸。

家还得回,我把蒋小红带在身边,她从此得与我寸步不离,不管她好不好得起来,我都得照顾她拉屎撒尿,当然,她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她无非需要一丁点我的关照,不让她砍伤别人。

我妈在大门外兴高采烈地迎接我,她像是成就了某项事业而显得红光满面,气色较以前好了许多,我为她高兴的时候也为我爸担忧,要知道死不过头点地,真要是半死不活,这日子就难熬了。我妈叽叽喳喳不停,她大概还认得我,要跟我拥抱什么的,我委婉拒绝,对一个犯下错误的人来说,若再给些明里的支持,街访邻居会认为我是非不分。我仅仅是拍了下我妈的肩膀然后走入卧室睡起大觉,这几天的事情忙得我焦头烂额,再不困觉怕是身体支撑不住。至于我爸,他在医院,有可爱的小护士们陪着,估计他也不欢迎我去捧场——以至于一个礼拜我都没去医院,我有自知之明,好事就怕别人打扰。

在合肥呆了十天后我才发现还有一件事没做不太人道,猪头现正待在监狱里劳动改造,好歹也是同窗几年,同事几年,从小玩到大的亲密伙伴,背叛友谊的朋友,我拎几个鸡蛋,几个苹果去看望看望他,也不枉我这些天个人素质的急剧提高。人以恶施我,我却以善报人,这就是我立地成佛的体现。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狱警,熟悉的手铐,熟悉的猪头。朱大春一脸丧气地迎接我高昂的头颅,我未语先笑,极度挑逗他,大春先生,你好呀!他缓缓抬头,有气无力地说,无计,好久不见。我说,您瘦了哦,噍,嘴都瘪进去了,牙齿还在吧?他耷着眼皮回答,托你的福,牙齿嘴唇都没少。我奇怪地问,那您忧郁什么啊,每天三顿大白菜您还嫌味儿不够吗?你可知道,我吃了三年多呢!猪头冷笑一声道,无计,你就不要再挖苦我了,你吃了三年,我不是要吃上十年,遥遥无期啊。我说,睢瞧,人还是得多干点好事,这样,大白菜就会少吃些,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人家张平辫子一翘,反而舒服去了。猪头鼻子里哼出几声说,他牛着呢,没有不舒服的日子。我连说是哦是哦,在阴曹地府里大概也是个有钱人儿,有鬼秘陪着呢!猪头张着嘴盯了我一会,像观察一个外星人露出异样神态,嘴巴连喊几声,无计无计无计。我说,怎么了,进去被殴了?牙疼?他惊讶道,无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张平他出国了,活得舒坦着呢!我大惊失色道,猪头,凑近一点。你不是跟我开国际玩笑吧?张平没死?猪头又冷笑两声说,当然,我说他本事大着啊,现正在外国享福呢!我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得到的消息?猪头“咳”了一声,像要抖露一个天大的内幕。无计啊,人家本事大你不能不佩服,他不是有个当大干部的岳父吗,花了笔钱就把张平和他老婆送到泰国去了。

妈的!我忍无可忍,大骂上天不长眼睛,好人病的病,死的死,坏人却享着清福。难不成,我要去泰国找张平那小子吗?我想去泰国的想法是死路一条,张平我是解决不了他了,只能眼睁睁任他逍遥法外,可那些条人命和他犯的罪孽由谁来偿还呢?这个晴天霹雳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心脏上让我喘息不得,“嘭”的一声,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四面洁白的房间里,墙壁煞白,床单苍白,非常干净,只是地下,痰盂旁边残留几口发着黄光的痰。床的周围站着几个人,他们个个向我展示洁白的牙齿,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些脸皮我也不认识,我出于礼貌也只好对着他们笑,他们笑我也笑,我笑他们也笑,一大群人就笑啊笑,但我希望他们能明白,这次我笑得最真实,是一个神经病者发自内心最坦诚的笑,不掺杂任何虚伪、虚假、虚情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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