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诰尚在大帐中守着昏迷的徐温发疑之际,帐外已然乱作了一团,整个驻跸的大营被冲锋的号角声包围了,看来钱元奔袭的军队已经到了营外。
千钧一发,生死存亡的时刻,任何一个不冷静的错误决定都可能葬送吴国的社稷江山。徐知诰深知此时此刻,想要深思熟虑已经不可能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敌暗我明,漏夜被袭,盲目出击只会成为钱元军队的靶子,保存实力才是最关键的。形势不容他再细想了,于是奋然背起人事不省的徐温,冲出了中军大帐。
不等他缓过气来,迎面一柄锋利的寒剑就让他身上的血冷了一半。
李映雪冷冽的笑着,手中的惊鲵剑因为她内心的恣意而发出了兴奋的嚣叫:“徐知诰你还是老实受死吧。”
徐知诰眼看着火光中大乱的军营,绝望的笑道:“可怜我吴国基业毁于一旦。为人臣者到如斯地步,唯有死以殉国。你动手吧。”
“我敬你是条汉子,送你父子一程!”映雪翻腕直直的刺了过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她手中惊鲵剑的剑尖溅起一闪火花,剑身一震,偏离了轨道,擦着徐知诰的衣领划过去,削落了一缕发。她握剑的虎口蓦得一麻,剑也差点掉在地上。不待她回神反应过来,一袭红衣闪过,徐知诰的身前已多了一个人。
“徐知谏!你要送死,本姑娘成全你!”映雪柳眉踢竖,仗剑便又刺了上来。
徐知谏轻巧地躲了过去,修长的手指从惊鲵剑的锋刃上滑过,骤然一收,惊鲵剑便在自己的胸口停滞了下来。他略略舒了口气,甩了个眼神去看徐知诰:“你保护丞相先撤,我来殿后。”
“你多加小心。”徐知诰点点头,架着徐温和几个侍卫往一片混乱的营外撤去。
“你……”映雪用力去掣被徐知谏夹住的剑锋,却根本是白费心机,“我国大军就在你们营外,你以为这样也能走脱了徐温老贼么?”
“哼!那也只是你想的而已。”
徐知谏像是早已吃了定心丹,笃定的模样,让映雪怒火中烧:“先送你去死,你再慢慢去想!”
两人却在僵持,只听营门外一声炮响,原来紧紧包围大营的吴越军的后队乱作了一团。嚆矢的呼啸声音如漫天大风扑面而至,须臾之间,血腥味充斥了整个的空气,凄厉的惨叫在这夜里分外的骇人。
营中的吴军得知自己的援军已到,立刻振作起来殊死的反抗。挥刀,溅血,陨命,在这一刻成为了最稀松平常的事情,嗜血的欲望已在不知觉中吞噬了对死亡的恐惧。
“死太监!”映雪咬牙大骂道,她意识到自己和北宫翟已经被包围了,立时想到是杨隆演派来的内官捣的鬼,于是将手中的惊鲵剑略略一松,原本捏着剑诀的手化为一掌,以迅雷之势重击在徐知谏的肩胛上。
徐知谏根本未曾想到她会放弃自己的宝剑,腾出手来冒险掌击自己,毫无防备地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摔在地上。
不等他起身,映雪抬脚踢去,惊鲵剑在瞬间腾起,被她接在手中,直刺过来。
剑尖将至徐知谏哽嗓之时,冷不丁背后一袭疾风逼来,直直的插进了她的背脊。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中了箭,可不等她透过气来站稳,接连又有两支箭扎在她的身上,她踉跄了一下,用剑撑住了身体,勉强站定。
徐知谏支撑着想要坐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被映雪击中的肩头骨节已经错了位,根本无力起身还手。
映雪的脸上绽出了同归于尽般的冷冽笑意,深吸了一口气,挥剑向着徐知谏的头顶劈过去。
“锵”得一声,一剑横来,正架住了惊鲵剑的剑身,映雪被这重重的力道甩了一个踉跄,张目看去,不由大叫道:“七殿下!你……”
“这个人是徐温老贼最宠的儿子,对我们大有用处。”钱元反手并指一挥,徐知谏只觉得浑身一麻,穴道便被封住了,除了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两人,根本动弹不得。
“可是……”
映雪还没反应过来,钱元已然攥住了徐知谏的衣领,向上一提,纵身跃起大声道:“还不走?”
映雪应了一声,挥剑杀了两个向她砍来的吴国士兵,冲到了北宫翟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我们中计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