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直到此刻,他才看见我。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笑了,拿了面前的白色瓷杯喝了一点茶。
“你快把我培养成特工了。”
“喝什么?”我觉得他会笑,可他没有,只是递了酒单给我。很别致的酒单,也和摄影有关,每一页都贴着与胡同相关的黑白照片。
“无所谓,就这个招牌咖啡吧。”
一旁的女招待记下,转身离开了。
我拿了桌上散落的卡片,正面是这家咖啡馆的宣传,很宁静的照片印在上面,下面有一行字:lifeisnowhere,lifeisthere。背面是许唯写的密密麻麻的英文。我看了看,觉得应该是他拍过片子之后关于文字附注部分的一些说明。他有这个习惯,拍过之后要及时写些什么。
许唯不说话,低头写字,我也不想打搅他,拿了店铺里自己制作的图片册随意翻看。也很有意思,除了精心挑选的照片,还附着图片制作参与者用心记录的随笔,全是手写版的。
“我在南欧的时候,街边有很多这样惬意的咖啡馆儿。有时候人不少,但大多数时候像现在这样,只有一两桌客人。”他停下了笔,抬头看着我。
“您的咖啡。”
“谢谢。”我对女招待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生活节奏慢的地方比较迷人。麻烦,加一点儿热水。”
“好的,稍等。”
“还生气呢?”我刮了刮他的鼻子。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他笑,但显然言不由衷。
“这回还成,没让我飘洋过海去找你。”
“恶心谁呢?操。”
“别讲粗口,这地方跟你那粗口不合称。”我揶揄他。
“我今天拍的。”他没搭理我,把数码相机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会儿,有很多杂乱的片子,从风景到人文一应俱全,地点就在后海、前海这一块。
“不像你风格。”
“命题作品,不需要自由发挥。”他突然笑了,这回笑得自然多了。
“嗯?”我抬眼看他。
“我也得吃饭啊。”
“哪儿找得这活儿?”他笑得时候总能感染我,惹得我也会不自觉的跟着陪笑。
“jason给的,报酬不错。”
“挺好的。”我把数码相机还给了他。
“别动!”他突然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拿了相机对着我,接着就是闪光灯的亮度。
“抽疯吧?”r
“刚才那个角度很不错。”
我觉得我们俩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说不清楚,但能意识到,这种距离感让人不舒服。好像我们很陌生。
点烟的空档,许唯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卡片,把它们都放到了包里。
“结帐。”他不冲着服务员说,却对着我说。
“嗯?”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让你丫付帐。”
“为什么你喝茶我买单?”我试图让气氛融洽一些。
“上次去咖啡馆儿,我买单的。在马赛,忘了?”
“可惜你把茶都泼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思考之前这句就脱口而出了……这哪儿是缓解气氛,简直火上浇油。
上了车,许唯把包扔到了后座,发动了车子。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
北京越来越像个不夜城,白天与黑夜已经没有区别,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自然光线和霓虹魅影的交替。
六月的晚风很舒服,吹在脸上有种温婉的感觉。
“无话可说?”我扭脸看了看许唯。可能把气氛搞的这么诡异的人是我……至少之前许唯一直都在尝试着说点儿什么。
他没回答我,而是开了调频,“这里头的人都说话,不说不行。”
我笑了出来。
……
“左转。”快到家的时候,我示意他往反方向拐。
“干嘛?”
“请你看电影儿。”
他白了我一眼,还是照办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恩图报?我这儿都送佛送到西天了。”
“这么点儿小恩小惠你也好意思显摆。”他点了烟,笑。
进了熟悉的店子,许唯看着目录,挺认真的。不知道他想看什么。我要了一些苏理玛酒,他却说,要大瓶的。
“别当果汁儿喝,后劲儿大。”倒到半杯的时候,我按住了他的手。据我所知许唯基本上一点儿酒都不沾。
“你觉得《grindhouse》如何?”他认真的看着我问。
“可以。”我点了点头。许唯的爱好比较离奇……他总喜欢这种……一般人不看的cult电影。这电影的预告我在杂志上看见过,据说与之相比,《杀出个黎明》看起来就像《白雪公主》一样纯洁可爱。。。
漫长的观影过程中,面对残缺的身体,满屏的鲜血……我只觉得恶心。许唯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我真开始好奇他大脑的构造了。间或的,他还要诡异的笑,以及一堆粗口……
“唉,你不觉得有意思么?”不知道这是他喝的第几杯酒,喝完之后就笑得匪夷所思。
“挺有意思,我说你别喝了……”
“扯淡,你根本就觉得没意思!”
“绝对有意思,一般我没机会看这种电影。”我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