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零年秋,上海。
几天前的一场秋雨,让街道两边的法国梧桐一下就苍老了好多。树叶萎缩斑黄,风一吹,瑟瑟落地,跌在上街沿后就随地堆积了起来。
现在正是清晨,街道上悄无人迹。
有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忽然从一扇窄窄的木门里拎着煤饼炉子闪了出来。弯着腰鞠着大屁股开始生炉子。只见她随手捡起地上的几张枯树叶,团了团就塞进了炉子的最底下,并划了根火柴试着用来引火。没有想到一下就有烟雾升腾起来,转眼之间就浓浓烈烈的直冲半天,并就此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女人摇紧手里的破竹扇,另一手捂着鼻子,一连咳嗽了几声。
杨胤一直就盯着女人的每一个动作,直到她拎起烟雾散净的炉子,转眼消失在黑乎乎的木门里面。
天一亮起,他就这样用眼光扼守着这段路口。每一个出现在路上的人,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现在是在法租界黄山路边的一幢二层木楼上。站在窗帘后面,从军用望远镜里看出去,黄山路整个街景一览无余。
一股油煎的味道直直地钻进他的鼻子。杨胤的肚子一下子开始叫了起来。大饼油条的味道把他蛰伏一夜的食欲完全激发出来了。
他把架在椅子上的左腿挪了下来,伸了伸腰。把望远镜放在桌上,转身走下楼。一踏进客堂间,便看见阿林夫妇已经把早点车收拾停当。
“来,穿上这个。”阿林的老婆阿芳笑着拿出一件油晃晃的白衣服,扬了扬让杨胤穿上。他和阿林的身材差不多,所以衣服还算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