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人声鼎沸,坐了八分满,老翁与傅沐芸坐在角落。
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馒头,离开薛东尧不过几天而已,她就想死他了!
他一定看到信了吧?知道她不告而别,还将储藏室的钥匙带走,肯定很生气。
他会派人来找她吗?
不,不会的,她留的信已经将她接近他的目的说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她接近是别有心机,怎麽可能来找她。
而且,为了强调她有多具威胁性,她还在上头写着——
我曾经看着储藏室的御用黄茶想着,如果这些珍贵的黄茶全泡了水,你就无法如期向朝廷进贡,这肯定是一件大事,甚至,龙颜震怒,严重还会抄家灭族……
如此恶毒的想法,他一定吓到、一定讨厌她了吧!
可是她也好难过,每每一想到他,她的心口就一阵紧缩疼痛,再想到那几个撼动心魂的吻……她好想哭,她还可以走得更远吗?他对她的影响力已经这麽大了。
坐在热闹的客栈里,她一脸失神的看着店外的人。
蓦地,店小二声音洪亮的招呼了一夥人进来,他们随意点了几样菜後,就大声的说起话来。
「你们听说没?薛家茶场出大事了!」
她脸色一变,立即转头看向那一桌的客人。
「听说薛爷被押到衙门去了。」
「怎麽会?」
「因为这个月要进贡的黄茶无法出货,薛爷主动请罪,就被抓去关了。」
「怎麽可能?薛爷做事严谨,怎麽可能会犯这麽大的错!」
「就是啊,但就不知道是怎麽着,那些放在仓库里的御用黄茶全被人给泡了水,这茶叶泡了水,还有得救吗?」
「这下子事情可严重了!贡茶出不了,得罪朝廷,会被砍头的呀!」
「就是!但薛爷是个和善的大好人,每个月都赠送米粮给穷苦人,捐款造桥铺路,哪儿有人要帮忙,这银两就送哪儿去,所以,这会儿不只薛家的家仆、雇工,还有好多寻常百姓全涌向衙门,说是要联合替薛爷求情呢!」
「这是应该的,他为人宽厚,慷慨仗义,他人自然也以真心回报。」
愈来愈多人加入谈论,客栈里闹烘烘的,连跟她同桌的老伯都移过去听。
他、他们在说什麽?傅沐芸身体僵硬,脚像被钉住似的,那一句又一句令她难以置信的话语在她脑中回响——
御用黄茶泡水了!
薛爷被押到衙门了!
薛爷得罪的是朝延,会被砍头……
她的一颗心荡到谷底,脸色苍白如灰。
她颤抖起身,从怀里拿出银两放在桌上後,快步的奔出客栈,找了一名车夫,跳上马车,再返转苏州,直奔薛家茶场。
「你是中邪了?还是吃错药?怎麽会想出这麽恶毒的手法来报复爷?」
这是傅沐芸几日未阖眼,烦请车夫日以继夜的赶回薛家茶场後,温钧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老总管眼神冰冷,口吻里尽是鄙夷愤怒,他认为她的离开,完全是因为她报了仇,又怕被发现,所以才畏罪潜逃。
「我没有,不是我……」她急急的否认。
「爷对你是一心一意,明知道你是谁,明知道你为何而来,他却东安排西安排的把你排到他的身边,努力的教你一切管事能力,要还你一间茶铺子,结果,你是怎麽对他的?」他真的火冒三丈。
傅沐芸如遭电殛般,脑袋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麽?他很早就知道我是谁?」她呆了。
他恨恨的点头,「没错,爷想补偿当年的错,所以他要还给你一家茶行,但为了顾及你的想法,不能做得太明显,不只是你,当年他曾经无心却伤害、甚至被牺牲人生的人,他皆一一派人去做补偿了。」
「等等,我听不懂!」她泪眼盈眶,这到底怎麽回事?
於是温钧愤怒的一一道来——
爷在出了意外废了一条腿後,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做了什麽坏事,才让老天爷如此待他?於是,他想起自己刚接下事业时的狂妄无情,他记得有些茶铺子因此而倒店、有些夥计被他辞退了,所以,他派了些人私下到京城去明查暗访,只要有当年因他的不留情面而遭致人生变样的人,他都一一派人用各种方式补偿。
「但在找到傅家茶庄时,你已离开京城,於是,爷找人画出你的模样,要手下们私下到各省城寻你,其中一张也送到爷的手上……」他深吸口气,「也许爷当时对画中的你就有不一样的感觉,所以,在你出现後,他是真的很开心。」
她低垂着头,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眼眶。
「爷就算犯了错,不过是因年轻气盛,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难道感受不到他对你的真心诚意、最深沉的歉意?」
他愈说愈激动,「爷明知道是你,却扛下你犯下的错,他说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就好,因为刻意毁损贡品是要砍头的!」
虽然不是她做的,但听闻这麽多,也令她羞愧欲死。
她不能让他扛罪!「我要见他,拜托,让我去见他,我要告诉他,他不该认罪,因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那件坏事……」
「哼,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储藏室的钥匙只有三个人有,你没有,难道是我?还是爷?」
温钧已好久没对她如此严峻,他一定对她很失望。
不,不成,她要自己赢回他的、还有薛东尧的信任,就算真要丢了这条性命,她也一定要去!
第十章
衙门的牢狱里,薛东尧坐在一角,虽然是犯人,但他身上没有手铐或脚镣,事实上,他的气色也极好,狱卒很客气,供餐也极好,甚至早上还能洗脸漱口、晚上也有温水擦拭身子。
这些都是他累积的善缘,两名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