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玉选择了一家合资的贸易公司。公司在四星级的写字楼,这个年代,这样的公司实力是货真价实的。
公司气派,老板面貌却是正相反,五十多岁的男性,精瘦矮小,皮肤黑里透红,汗毛孔粗大,脸颊、下巴上有星星点点痤疮留下的凹疤,看着腻味;老板讲口音浓重的沪语,若与外地客户交谈,普通话也是夹杂了一口沪调;笑时,脸颊额头便会生出条条鲜明的褶纹。给这样形象不入目的人当秘书,曾经做过演员梦的卞银玉是难以提起精神的。这倒是小事,令她作呕的是,老板不经意间总是要摸她一把,挨她一下的,没有大胆的动作,明确的目的,却是小便宜不断占的。卞银玉忍不下去,私下她联系了另一家单位,说要调走。老板却不放,卞银玉就辞了职。
一个月后,卞银玉就找到了工作,同学介绍的,去了一家名字叫《时代生活》的杂志社。《时代生活》是综合类的大型月刊,刚刚创刊不久,其内容庞杂广泛,涉及文化、艺术、影视、体育、科学、商业、金融、法律等领域。卞银玉去不是做秘书,是做影视版块的编辑。之所以叫她在影视版块,是因为她有个做明星的堂姐卞银薿,觉得这对联络采访到影视明星便利。不然她恐怕是进不来的,这里都是要求相关专业本科以上学历和有相关工作经验的。卞银玉没有编辑工作的经验,只有现学现用了。卞银玉对编辑工作新鲜,也有兴趣尝试,还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慢慢在杂志社立足。
但是工作下来,很多东西根本不像卞银玉想的那么容易。杂志社有的是人才,专业好的,还有积累遗留的关系沉淀,年头沉淀,有这些资本的人排着队的都使用不过来,哪里能够轮得到她被抬举?上海是一个功利务实的城市,城市的人也是功利务实的,他们使有用之人,提能力强之人,你有多大的能量,他就给你分配多大的使用利用的空间和位置;他们很吝啬,不会白白地给你多余出一点的报酬。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含糊的。卞银玉的资本其实是堂姐卞银薿的,她不过是能够近水楼台罢了,之外她还有什么呢?她就是一个工具,只会被使用,不会被器重。她整天的就是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再执行,再完成,永远循环着,千篇一律,单调乏味,在这里难以有跳跃的迹象和征兆。这不是努力能解决的问题,是能量加码的事。能量是要另外积聚的,哪里那么好超越现在的水平呢?这样,她的郁闷随处随地地积淀了起来。
杂志社临着黄浦江,透过窗户,从背后遮蔽的楼群的缝隙,可以看到黄浦江的一个角落,轮渡“呜呜”的汽笛声时起时落,角落背后的开阔,开发的浦东是叫人能够浮想联翩的。这个大都市的新兴繁荣广大似乎正在无边延伸。每次站在窗前这样感觉的时候,卞银玉就想自己扩大的时机将在何时呢?
杂志社在南市区北面,从闸北区到杂志社,其实空间距离是一段较近的路程,但其间要穿过繁华的西藏路、南京路,经过的路线多是在闹市地段,因此每天卞银玉上下班往返的路途时间就要两个多小时左右。日复一日,人每天摇晃在公交车中,眼睛在繁华的景象中穿行,看着一路上密密匝匝、汹涌如潮的人流,车里拥挤着各色人等,他们庸倦、麻木、冷色,卞银玉就打不起来精神,她想自己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平庸多么的大众化,她觉得自己十分贫乏。思绪翻涌,联想到自己还是住在这个繁盛城市的一个小得可怜的阁楼之中,她对前景的憧憬就像阴暗的阁楼一样,曙光渺茫。她想,出人头地的景象何时来临呢?
卞银玉想的出人头地是像她每天看到的一座座拔地而起的辉煌大厦一样,耀眼而醒目。年复一年地上班,叫她看见了现实,不像以前,只是一种朦胧的想象。她想,仅仅做一个编辑,是离她想的出人头地远了去的。即使在杂志社站稳位置提升了上去,那也是不能叫出人头地的。除非是她当了社长,还算有点靠谱,那样是熬到死也是十分渺茫的事。她要想实现期望,是要走一种既可能又见效的道路。出人头地其实就是做得人上人,无非体现在地位、荣誉和金钱方面罢了。她背景不足,能力不够,慢慢发展是没有可能的。荣誉是要用辛苦、成果、辉煌换来的,前两者她是达不到那样本事的;至于后者,如果是像堂姐卞银薿一样是演员,有出名的机会,就能辉煌起来的,这方面她也没有了可能性,就不能指望了。她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走金钱的道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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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银玉说:我的名字从此叫“卞米”(4)
这是市场经济,钱一天比一天地成为了身份的标志,地位的象征,有钱的荣耀放在那里。挣钱是自由的,她要去挣钱。为了挣钱,卞银玉选择了去一家医药公司做了医药代表。医药代表能挣高额提成,是听说的。卞银玉想,以她的能说会道的能力,在这方面应该是可有一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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