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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2 / 2)

可怜的王庭作仿佛是饿得虚脱的乞丐,颤抖着喝了几口咖啡,吃了一块饼。一旁的文月影递给他一支烟。他摆手不要。李德震数落文月影说:“又喝咖啡又抽烟,会把牙齿搞得很难看的。”文大样连忙抿紧了嘴。

抱头追忆了一阵后,王庭作开始了他凄厉的往事。

“我是如何活下来的?想起那些日子来,我很怀疑我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当我知道我的身世后,我非常后悔我曾荒度的岁月。我想悔过自新,我发誓要混出个人样来,我想按家里人的意愿争取到国外留学,我不能再让我的父亲伤心了。可现实……可现实是那样残酷无情呀,我们家几乎快完了!那时候我母亲跟我奶奶都还活着,可只有我父亲才懂得伤心了。我母亲因为操劳过度已经成了植物人,我奶奶得了老年痴呆。我们家已经四处借了很多债。那是怎样一个凄惨的局面呀。当我想到父亲那张苍老风霜的面容时,当我想到他一个人无比艰难地支撑这个潦倒不堪的家时,我就觉得羞愧无比,悲痛万分。你们能理解我吗?”

“您说得对,我的那一套根本就一文不值。我曾幼稚地以为靠我的文字,我就能活下来,可现实的一切背离着我的幻想。没有人理睬我的故事。我在人们眼中只是一个可笑可悲的人物。嗯,因为交不起学费,因为想着减轻我父亲的负担,我辍学了。我四处打工挣钱,可那些曾远离我的疾病重新回到了我身上。它们阻止我的努力;它们让我喘不过气来;它们让我陷入绝望。我甚至还在人行天桥上乞讨过。”

“除了将我的悲惨故事重复出来以外,我一无是处;除了那些呼之即来的泪水和满腔悔恨以外,我一无所有。世界真有意思,老想把我赶走;生活真有趣,老想把我折磨成疯子。可我没走;大概也没成疯子。我活到今天,因为有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帮我渡过了这些艰难的日子。我始终没能见上她一面,可我觉得她像我的姐姐,从一开始,我就把她当作我那在天堂里上网的姐姐。呃,我的一个同学将我的故事发在了一个‘乞讨网’上。可笑吗?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有人相信了我的故事,她就相信了,她真的相信了我的故事。她不断给我援助,她鼓励我好好写下去。我向她倾诉我的心情和感受,她给我信心和勇气。她是我文学上的恩师,她是我生活的精神支柱。”

“起初,我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世上有傻成这样的人,居然轻而易举地相信了网络,相信了我的故事。可我发现,我比她更傻,我很快从感激她变成了崇拜她。我曾以为她会有什么企图,但是没有。我丝毫不害怕那是个陷阱,因为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连生还是死都是个问题。我就这么一头陷入她撒下的网;我把一切告诉了她。我向这世上的另一个灵魂毫无保留地表达了我的灵魂。”

“网络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你们能理解我吗?我恐怕你们体会不到,因为你们一般都不上网。也许我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可怜渺小的网虫,可是没有网络,我真无法在这里跟你们说话。是的,我一有机会就想好好赞美一下这种通信手段。请不要嘲笑我的幼稚!从我身上,你们找不到一丁点的简单的幼稚。如果你们一定认为我是幼稚的,那也是复杂的幼稚。”

“尽管我始终没见过她,几乎不知道她的一切,可我照样能读懂她的灵魂。她肯定是一个非常有思想非常有感情的人类;她才气四溢,思维如此独特;她斗志昂扬,总是那么固执;而最重要的是,她跟我一样孤独。”

“我是个非常脆弱非常缺乏恒心的人,我曾对文学彻底丧失信心。可是她不断用嘲讽来鞭策我,不断用挖苦来激励我。她最喜欢对我说‘你必须写下去,哪怕明天就死去’。正是靠着这句话,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把我的故事改成长篇。那都是一些怎么样的日日夜夜呀!家里不断传来亲人的死讯让我痛惜不已;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压迫得我无法呼吸。我的信念不断被疾病摧毁成废墟,又不断被网络对面的她建立起来。靠着她源源不断地援助,我不但生存了下来,还在一台破机子上码了几十万字。”

“看了我的东西后,她把我和我的东西一起介绍给她的朋友,并给了我一个联系电话。通了话,我才知道她朋友是新月亮的董事长郑月秋。过了一些天,我再次打电话给郑董时,她说小说写得很好,不但想把它出版,还想拍成电影同步推出,希望我能把它好好改成剧本。接下来,我又花了非常艰辛的半年时间把它改成剧本。当我战战兢兢地把剧本往郑董的邮箱里寄过去后,得到的答复却是:由于这种文艺片的风险比较大,目前还差50万的资金缺额,要我去拉赞助。这消息简直让我成为疯子。叫我上哪去弄50万呀?”

文月影忽然打断王庭作:“那个网络上帮助你的她可是‘独孤寒雪’?”

王庭作拿说不出有多惊讶眼神看着那个吞云吐雾的女人。他原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知道“独孤寒雪”这条听上去冷冰直透人心的名字,却想不到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中央,忽然有一个陌生女人向他提起了“独孤寒雪”。他还不知道这位也是一个同行,她有着坚韧的钻研精神、强悍的求知欲、敏锐的洞察力和优秀的想象力。

悲剧缔造者的眼神让人们意料到又一个惊人的事实正在出现。89真相的第五层面纱:白与黑

文月影的同居女友们的心一下蜷缩得紧紧的,仿佛就要“打针了”,因为她们都已知道邱佩兰曾用别墅抵押了50万,但不知花哪里去了,文月影郁风轻一伙曾折腾着研究这个问题,一直没有什么结果。现在,有个穿黑衣服的家伙摸上船来,忽然说出了这个数字。她们急切地盼望着疑惑了很久的答案。

大约过了一年的时间后,王庭作才颤抖着声音反问:“你怎么知道?”听到这话,女人们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她们互相揪紧了旁边一位的袖子……

“给你一把5磅的铁锤,让我们一起把头顶铁幕般的愁云敲开,不要担心砸痛了老天。那是它活该!”

“可我只请您给我一根痛苦的稻草,把我这匹快要瘦死的骆驼,沉沉压垮在无边的荒漠中央。我再不指望这惨淡的人世会有什么色彩。”

这两人像地下党接头对暗号一样各念了一首飘逸朦胧煽情冶人的小诗。

“难道你就是……?”王庭作眼中露出的炽热足以融化十年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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