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肯定认识这个人。脚不听使唤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门外,夜灯已开,灯火通明,我左右环顾,只见各自忙碌的医生和护士,还有慢慢悠悠在散着步的病人和陪伴着的家属。
我似乎有些失落,暗自吐了口气,那是他么?那种笑容,那种姿态,是他么?我不敢确信,却是在心里暗暗希望那便是他。我想,如果那是他的话,说明他真真切切还是活着的,那我心里便有一份安心。我真是个奇怪的人,对于这样一个自己明明很害怕见到的人却又那么期待见到起来。
我为什么希望见到他呢?一日不见却恍如隔世的感觉。是担心?从看到他遇险到得到他的死讯,然后再知道他没死,最后知道他刚刚可能还在这附近出现过,如果之前可说是担心的话,那现在更确切地应该说是好奇。确实,我对他很好奇,他就像一只躲在了黑夜角落里的猫,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一切,那么神秘,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走到那个属于他的角落里去冒险一看。
然而另一种情绪同样充斥着我,他永远都是一个人,他会孤独么?好想站到他身旁陪伴着他。但是他永远都躲避着我,让我无法接近,这是一种落寞的情绪,让我无法自已。
正欲回去,被人拍了下肩膀,竟是他。翘起一个嘴角,邪邪地笑,露出半颗牙齿,很白。仿佛在说“嘿,好久不见,你好么?”,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傻傻的我,笑着。
而我的激动远超乎我的想象,我甚至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动想要扑上去抱他一下。然而我克制住了这种冲动,没克制住的,是我的眼泪。我的眼泪喷涌而出,没有语言,只是因为见到了他,所以我哭了。
他像抚摸小猫似的摩挲了我的头,说了句:“真傻!”
我于是哭得愈加厉害,我就知道那是他,我没认错人。然而这远比我知道他死了的时候哭得厉害好多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额……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么?别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好多人往这看呢……”他不住地瞄着四周,有些拿我没办法似的把我拎到一旁。
“你就不怕我们会担心么?你什么都没说就装死,而且还跟我捉迷藏……”我盯着可能已经花得一塌糊涂的脸正色看他。
他一脸茫然,似乎整理完头绪之后,小声说道:“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哦……那不是我干的!我也是今天跟你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才知道‘我’死了!”
“什么?不是你做的,那还有谁会来帮你?易容术不是只有你才会么?”我拿手背抹了两下脸,脸就干了。
“易容术虽然会的人很稀少,但绝不是只有我才会啊!我想,帮我的那个人必定非常了解我!而且可能就藏在我身边。”他托腮道,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我站在他身旁,见他脸上从未有过的茫然,心里竟有种欣慰,原来他的确是个常人,跟平常其他人一样,他也有犯难的时候,原来他并不只会冰冷至极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到这,我很开心地笑了。
“你是不是受太大刺激了?怎么一会哭一会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恐怖啊……”他一脸见到鬼的表情。
我立刻收敛了我脸上的笑,正色道:“才不是呢……我的表情怎么很恐怖了!人人都说我长得很漂亮!”
他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我以前就想跟你说了,你知不知道拿手背擦眼睛实在太不卫生了,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啊?在泥地里玩够了就直接拿脏手擦脸?一个女生连包纸巾都不知道带!像什么话!你看你现在的脸,不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么?”说着,丢了包纸巾过来。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敢有半句怨言地低头擦着我的脸。我猜,他肯定是演金山尧演多了,说话都这么嗦八卦起来了,他以前可是什么废话都不跟我多讲一句的。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嗦起来了?”我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他见我有向他挑衅的意思,便不安好心地问道。
“没说什么……”我很识好歹。
此时却见到他青紫的手腕,便又想起今天下午夹他手的情景,便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扮成金山尧,如果换成别人,手不就不会受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