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晓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再也板不起先前严肃的表情,假装手里握着一支话筒,放自己嘴边总结道:“总之黎真同学是个好青年,好同志。但是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我确实不很理解。”然后把想象中的话筒支到黎真嘴边采访:“你一定有什么事情在隐瞒,能告诉我吗?”“这……”黎真一时迟疑,面色凝重起来。赖晓碰碰黎真胳肢窝:“真的只能保密?”黎真把赖晓的手拿开。
“好吧,你有你不说的道理。我不勉强。”“唉――”只听黎真长吁一声。“其实,也没啥事。说出来听听也无妨。”“对嘛,为什么非要憋在心里呢。“赖晓,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知道你们大家都一心想撮和我跟徐亚非。确实,徐亚非条件很好。可是我自认为我佩不上他。”“为什么这样讲?”
“我以为自己可以把一切深深埋藏在心底,包括你和陈思宁都不告诉。可是,你知道要把痛苦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独自品尝,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今天,你一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反正说出来也就说出来了。”“哦,快告诉我。”赖晓一脸急切和关心。
“有一个广东客户,叫张诚刚,以前你曾几次帮我接过他的电话,赖晓你应该有印象。”赖晓在大脑里搜索,好象是有这样一个人。只见黎真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为了业务的事我跟他接触过几次,后来还去过广东。从接触第一次开始,我就看出他对我有点意思。我呢,每一次都只能假装糊涂。我本来不想跟这桩单子了,要不是他主动跟我接近,也许是女人好占便宜和虚荣的心理,我想反正是送上来的而且还是一个大单子,为什么不做呢。最后,是他以公司副总的名义带着两个同事来到成都签了这笔单。”
黎真的叙述停顿下来。赖晓听得一头雾水,问:“可是跟徐亚非有什么关系?”黎真表情很痛苦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象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说:“签了合同,大家都很高兴。张诚刚请大家去吃饭。饭桌上,几个人都喝醉了,特别是我的老板。所以,为了尽地主之谊,我带着喝得醉醺醺的张诚刚他们三个人去了酒店。其实,后来我想,应该是张诚刚和老板早就商量好的,他们假装喝醉,让我送张诚刚回酒店。”“可能是。现在的生意人为了钱什么不能做。”赖晓听到这里,差不多已经猜出到酒店后发生的故事。黎真换了个坐姿,往下说的情节让赖晓更感意外。
“我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自从西岭雪山回来后,我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当感冒自己去药房买了药吃,可吃了总不见好。后来去医院检查,结果是……”黎真说到这,不再说下去。赖晓睁大眼睛,马上反应过来,不相信地问:“难道是怀孕了?”黎真痛苦地点头,好象这是她的耻辱,不愿再多提及。
“难怪那段时间你面色那么差。我问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总不愿说。每天晚上都是吃了饭早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话都不愿跟我多说。黎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个人该承受多大的精神压力啊。我们是好姐妹啊。”“连张诚刚也没告诉,我就一个人偷偷地去医院做了人流。这就是我不愿说的痛苦。是啊,现在说出来,我心里就好受多了。”黎真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极轻松地。
“后来张诚刚还跟你联系吗?”“打过几次电话。你还帮我接过好几次呢。张诚刚这种男人真可笑,他太自以为是。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搞清楚我爱不爱他呢?他只会让我觉着恶心。”“……”“后来他又到成都来找过我。本来不想见面,想想如果不给当面把情况说清楚,以后还会无休止的骚扰,就去见了面。见了面他说,为了要和我结婚,他离开广东前已经同他妻子离了婚。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不相信。这种男人能让人相信吗,赖晓?”赖晓摇摇头。这摇头不知道是表示不相信男人呢还是不明白该不该相信男人。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如果让徐亚非知道我有这样的过去,他还能接受我吗?所以,象我这种人,首先得自己有自知之明。对吧,赖晓?”“黎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你要一直隐藏起来?别人不能讲,你可以告诉我呀?”赖晓眼含泪水地注视着黎真,“这一段时间你还躲着我。”“都过去了,不是吗?”反而是黎真安慰赖晓,“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我谁也不愿再提。赖晓,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连陈思宁也不告诉?”“对!”“我知道了。”赖晓点点头。
黎真眼里放着光,咬牙切齿地说道:“别人以为象我这种在人前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是个很随便的人,可我是吗?难怪了,做我这种工作跟什么人都要打交道,不学会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行吗?什么谈生意谈业务,其实还不是一支笔一句话的事情,凭着他们手中握着有权和握着有钱就给别人附加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在里面,可是我们也贱啊,为了一笔单子什么都去迎合。我早看穿了他们这些人渣的德行。”
“黎真,不能用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其实并不是做生意的人都坏。”“是吗?会吗?”黎真不屑一顾地质疑,紧接着一声嗤之以鼻地冷笑,“天下乌鸦一般黑呀。”赖晓一时无语,知道黎真心里的创伤太深。沉思一阵片刻后,赖晓说道:“不管这个世界变得怎样,还是要相信这个世上多数人都是好的。比如,我呀,徐亚非呀,总之很多很多。不能因为生活中碰到了一两个非善类之人,就去否定整个世界!还是要相信好人多于坏人。”
“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好像这些都是咱们小时候父母和老师灌输给我们的观念。”“黎真,想开些吧。即便有时活着只能承受苦难,我们还是要好好活着。活着就是活着,别给自己附加太多定义,太累。”“‘活着就是活着,别给自己附加太多定义’。精辟啊!赖晓,你说得对。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在乎一些表象的东西。”“对,活着就是一种不同的体验,每个人的看法不同幸福的体验就不同。有些事情啊还得多方面看,我一向都认为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有其两面性,我们可不能只看一方面。这就是生活的哲学。”“赖晓的生活哲学使我醍醐灌顶啊。谢谢,谢谢!”黎真令赖晓熟悉的开朗又出现了。
赖晓试探地说:“黎真,如果合适的话,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把这一切告诉徐亚非。徐亚非要是真爱你的话,一定不会计较这一些的。”“这……再说吧。”黎真是没有把握的迟疑。赖晓心急地抓起黎真的手:“至少得试一试吧。如果太晚了话,徐亚非就到加拿大了。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黎真眼睛看着窗外,没有说话。“要不我去说!”“别,别,就是要说,也只能从我嘴里告诉他。”“好吧,那你得抓紧时间。加油!”赖晓握紧拳头,给黎真打气。黎真象是苦笑地一点头,极其勉强地:“我会的。”